晌午,烈日当空。
吃完韩雪莲单独做的食物,王剪换了一身干净的麻布衣服,简单洗了个澡就驾着牛车急冲冲地往县里走去。
现在打井队还差17套打井工具,需要尽快配齐。
龙门县县城。
数不清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流民坐在路边乞讨。
马三爷几人看到男女老少都瘦到皮包骨,脸上蜡黄的没有血色。
倘若马家庄没有王剪的横空出世,将来他们应该都是这副模样吧。
“走开,滚一边去。”
一队手持横刀的县兵路过,对难民大声骂骂咧咧。
领队的县兵嚣张跋扈地指着四周的流民,一副趾高气昂地说道。
“要不是到州府议事的李县令三申五令,要善待你们这帮贱民,不然哪还能让你们赖在县城里!”
身后的县兵路过时,还不时地对旁边的老幼流民踢上几脚。
人群中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恶狠狠地蹬着县兵,正想发作,在他身后一只粗壮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披头散发汉子回过头去,看到那张坚毅的脸摇了摇头,于是慢慢地放松下来,只是眼神闪过一丝不甘。
马三爷几人把县兵的暴行尽收眼底,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侧身让这队县兵走过,军伯脸色铁青地吐了一口唾沫。
“一群狗官!”
他和马三爷都是当过兵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凶狠劲,军人拿起兵器是保家卫国,不是欺压百姓。
“阿军,慎言!”
马三爷回过头对军伯小声提醒。
等县兵走远后,马三爷走到流民汇聚的地方。
马三爷打量了一眼流民,朗声说道。
“马家庄现在招108个挖井长工,10个木工,可拖家带口,身体健康的可以来我这里报到。”
“包吃包住!”
“轰!”
听到有活干,还包吃包住,死气沉沉的人群彻底震动起来,四周的人疯狂地围了过来。
“大人招我,我是木工。”
“大人求求你招我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现场几百个杂七杂八的声音,非常混乱。
军伯皱着眉,扯开嗓子吼了一声“大家安静,听我们指挥,一个个来!”
军伯这一嗓子非常响亮,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昨天晚上商议的时候,他们就制定了选人标准。
身体健康,可以拖家带口。
至于来路清不清白,还得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
马三爷上下打量着挤在最前面,身躯高大,面黄肌瘦的男子的一番,说道“你算一个,去那边站着。”
男子和妻女三人一起跪拜在地,对马三爷几人连声感谢。
他们没问工钱是多少,有口饭吃就行!
看到第一个人被选中,挤在最后面的人更加疯狂地往前挤进来。
“你们当过护院?伸出手给我看一下。”
“你们13人去那边站着。”
“你做了5年的木工?去那边站着吧。”
“你,你还有你,去那边站着。”
......
马三爷和军伯两人一起选人,福伯给选中的人记录在案。
很快108个挖井长工和10个木工都被选了出来,全都是30岁以下身体健康的汉子。
绝大部分汉子的背后,都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和几个孩子,总人数加起来一共有470号人。
“大人你们还收人吗?我不要工钱,能让我们一家老小吃口饭就可以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瘦弱老汉,哭丧着脸跪在马三爷脚下苦苦哀求。
“大人求求你们收下我吧,我不要钱,有口饭就行。”
“大人......”
没选上的人齐刷刷地跪下来,磕头哀求。
马三爷面露难色,悲悯地看着众人“大伙起来吧,不是老朽不想招人,而且是实在养不活这么多人啊!”
在场还有超过1000多男女老少,每天消耗的粮食就不在少数,马家庄的打井项目还没启动,根本没有过多的余粮。
跪下的难民听到马三爷的话,绝望地往墙角边走过去,颓然地坐了下去。
空洞的眼神,看不到生的希望。
“村长,要不......”
福伯看到此情此景,内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走到马三爷的身边想要劝说。
马三爷朝福伯摆了摆手,制止他往下说。
恻隐之心可不能轻易动,能力达不到时,动了就是灾难。
马三爷走到挑选出来的众人前“做工的地方离这里有8里地,你们能走过去吗?”
“东家放心,我们都能走。”
难民们纷纷出口道,他们拖家带口逃离家乡,历经千山万水来到这里,8里路那更不在
话下。
“好,那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马三爷大手一挥走在前面。
“福老哥,你先回去让村里的人生火做饭,这几百号人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军伯附身在福伯身旁,小声说道。
福伯点了点头,转身往城门走去。
...
成群结队衣衫褴褛的难民,拖家带口地从县城的东门往西门走过。
王剪坐在牛车上叫住一对老年夫妇“大伯大娘,你们从哪里来?准备到哪里去?”
大伯看了一眼王剪,带着几分虚弱道“我们从潞州过来,准备去长安,听说那边有官府施粥。”
“你们那边受灾情况怎么样?”
“庄稼全都死了,东家天天到村子催着收租,哪里有余粮给啊,我们全村130口人,连夜往外逃了。”
大伯看着东边,双目含泪。
大伯说完后,搀扶着大娘缓慢地往西城门走过去。
王剪叹了口气,驾车赶往铁头铁匠铺。
还没进去,只听见叮当叮当金属撞击的声音传到耳朵,异常响亮。
推开半掩的木门,喊了一声“老铁头,在忙呢?”
只见老铁头坐在上木凳上,一只脚搭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大壶酒在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
铁炉旁,一个铁塔搬的青年正抡着大铁锤,用力地敲打身前的铁器。
老铁头瞄了一眼王剪,激动地坐起身,热情说道“王公子,今日要打造什么?”
王剪走到壮硕青年身旁,发现他的腰比二蛋还要粗一圈,铁锤敲打下的铁具不时溅出绚丽的火花。
“老铁头,新招的学徒?手艺真是绝了!”王剪发自内心地说。
老铁头醉眼惺忪地瞥了青年一眼,把水壶放在一边,站起来说“他是我孙儿。”
“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娘,学了这么多年也才学会一点皮毛,朽木一个。”
“老头子这身打铁的手艺,怕是要带到棺材里去了。”
青年听到老铁头的话也不生气,转头对王剪嘿嘿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