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啧。咱家又不是活菩萨，你们一个个怎么在咱家面前许愿了？嗯……？”萧鹤野修长的指节一下接着一下的叩着桌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那群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挥手示意底下的人可以动手了。
可这时，那个戏班子的头子从人群里爬出来，大着胆子替自己的女儿求情。而他的女儿，就是把苏媞月骗到欣荣宫的那个小姑娘。
那人冲着萧鹤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声泪俱下：“求大人行行好，放小人的女儿一条生路上吧，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还有，大人啊，我这个戏班子里老弱妇孺不少，我们辛辛苦苦挣钱就是为了她们。”
“这世道艰难，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被逼无奈才走错了路。大人要杀要剐，小人不敢有怨言，只是希望大人看在这些是老人和孩子的份上，饶她们一条性命啊……！”
“……”
苏媞月一直低着头听着，她心情很复杂，此时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萧鹤野再次侧过头看苏媞月的反应，见她低着头，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
啧。
“老，弱，妇，孺？呵……这几个字似曾相识。”萧鹤野掀开宽松的衣袖，手腕上漏出那串苏媞月送给他的绿檀手持。
萧鹤野还记得，这串手持的名字，叫慈悲。
他垂着头，眼睛柔柔的盯着手腕上的绿檀手持，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上面的小珠子：“……咱家好像想起来了。”
“曾经有个人也同咱家说过这样的话。她说咱家要杀什么人她可以不管。但是她又问咱家，可不可以偶尔发发慈悲，放过一些无辜的人？放过一些和她一样手无寸铁的人……”
“她让咱家放过那些老弱妇孺。”萧鹤野笑了笑，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看着底下跪着的那个人，眼底染上一抹善意。
底下那人以为萧鹤野说这句话的意思，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于是再次磕头跪谢：“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
“月儿觉得如何？”萧鹤野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在问苏媞月的意思，这些人，杀还是不杀，皆在苏媞月一念之间。
只要她开口求情，萧鹤野就真的会放了那些人。
可是，等了片刻，苏媞月只是轻轻抬起头来，那双清澈动人的眸子和萧鹤野对视上。
苏媞月没有开口，此时她脸色确实不好看。有犹豫和难过，也有一丝丝的微凉的狠厉……
她终于，做出了抉择。
是萧鹤野想要的那个答案。
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就算当个坏人的样子，也那么可爱，那么让人心疼。
……
突然，萧鹤野眼神里闪过一抹凛冽，他若无其事的脱下手腕的那串绿檀手持，然后将它握在手心里。
再次看向底下那群人的时候，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句：“咱家话还没有说完。”
“咱家可能会偶尔大发慈悲，放过一些人。但是很遗憾……你们这些人运气实在不够好。”
话音落，那些人生死已定。
萧鹤野就是人间的活阎王，他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却还是害怕这残忍的屠杀现场把苏媞月吓坏了。
紧接着，萧鹤野站起身，一如刚才那样的抱起苏媞月，阔步往外面的马车走去。
苏媞月搂紧了他的脖颈，把脸紧紧贴在萧鹤野的胸口，然后闭上眼……身后传来无数人哭嚎绝望的声音。
这场面，是吵闹的，血腥的，让人不忍直视的。
萧鹤野真真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可苏媞月靠近他，却一点都不害怕。
甚至，她身上也有了一点点，恶魔的影子。
等上了马车，萧鹤野把她放在柔软的坐垫上，双手帮她捂住了耳朵。
他知道的，人在将死之时发出声音，算不上好听。
苏媞月抿了抿唇，小声的说道：“我一点都不怕，也一点都不心虚。是他们先害的我，若是今天萧掌印再晚来几步，我肯定……”
她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萧鹤野没有及时赶到，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恐怕比刚才那些人，还要惨烈不止十倍百倍吧。
所以，萧鹤野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无情。
“我的小月儿真是长大了，也……也变坏了。”萧鹤野把双手从她耳朵上放下来，盘腿坐在她对面。
苏媞月往他身边挪了挪，伸手去拉萧鹤野那只握着手持的手。
摊开他手心，然后拿起那串名为“慈悲”的手持，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帮萧鹤野戴上：“萧掌印……”
“嗯？怎么了？”
苏媞月帮他戴好，拉起那只大手靠近自己唇边，小心的蹭了蹭，又吻了吻那串手持连同萧鹤野的手腕。她温声细语的道：“你真的好乖，好听话……”
她顿了
顿，捏了捏萧鹤野的手指，才一脸满意的说道：“以后做坏事的时候，记得把它取下来。”
嗯……苏媞月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默许了萧鹤野的种种作为。
杀人也好，坏事做尽也罢。只要不伤害她身边的人，她真的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不阻止也不插手。
苏媞月不会再让萧鹤野为难。
因为……
她好像能理解萧鹤野做那些事的缘由了。
只是从质疑到理解，苏媞月走了很长一段路，她挣扎过，痛苦过，甚至憎恨过萧鹤野。
可是，当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那些糟糕透顶，肮脏至极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才幡然醒悟。
原来人会改变，人会心狠，都是被这世道所逼迫。
“萧鹤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她在心底默默问出了这一句。
这其中的缘由，萧鹤野可能不会告诉她，但是没关系。
苏媞月会自己去揭开这道谜题。
揭开他身上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