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区域中心处的一棵大树,母螳螂坐在树根旁休息,而在她的身侧,是同样在休息的谜因。
“螳螂大姐,你说,我们的一生真的还有意义吗?”
“那么你认为,人生的意义又在于什么呢?”
谜因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不知道,我无法言明到底人生的意义在于何处,但我看到了这世间的太多不公。”
母螳螂侧过头,看着男人的侧脸,脱去青涩年华的面庞似乎正朝着成熟发展,也许他也曾是少年,但如今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的侧脸很好看,透露着疲惫与不甘……母螳螂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似乎总有人说着所谓人人平等,但阶级关系从来都如此分明。有的人享受着应有的权利,有的人享受着超前的权力,而有的人,却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我们生于此间,都是第一次做人,可为何又必须要过着这不如人的生活,不如人一时尚可隐忍,可不如人一世呢?又有多少人体验着不如人一世的滋味?
我恨,我恨我自己的无能,就像不能与大姐一同作战,就像不能为母亲做几顿饭,就像不能为了这黎明百姓贡献出几分力。
但说到底,我却也知道,身为同样享受不到最基本的人权的人,我所能够做到的是完美的将心比心,我所能够提供的也就只有那些人内心中所渴望的一丝抚慰,可他们还需要吗?他们需要的是改变,却不是鼓励。谁不想活下去呢,鼓励他们活下去,真的还有多大用处吗?”
谈吐间,真情流露,似有泪珠将要滴下,母螳螂晃了神,她似乎看到了过去,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人能够站到她的身后。
她仍记得自己有个妹妹,她们曾如胶似漆说要永不分离,可最艰难的时候,她和妹妹却被分隔两地,各自经受着非人的折磨与考验。
那时的她们,也有最基本的人权吗……
母螳螂被感动到了,这样的知心之交,实在难遇,但是………
母螳螂叹了口气,只得掏出平板,找出惊悚小摊,搜索起了某种东西。
“唉,看得多却不能证明什么……”
母螳螂操作好了,嘴角如AK一般难压,看向了谜因,“那你准备证明什么呢?”
谜因抬起了左手,紧紧握住拳头,眼中是坚毅的神色。
“我要证明我也是有人权的,早晚有一天,被人打头的时候,我一定会用双手揉着被打出来的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动一只手揉不揉都没用!”
沉默,不仅是今晚的康桥,也将是明晚的康桥。
“DUANG!”
“大……”
“嗯?!”
谜因很懂事的闭上了嘴。
“姐姐,我错了,别打了,再打真成丸子头了。”
这个恐怖的女人,仅仅是因为自己叫了她几声大姐便下如此狠毒之手。
但谜因必须隐忍,他还有一只手都不能动,光是能在阳光麦田四处跑就已经很不错了,必须静养……
“害得我都感动了,谁能想到你就是在发牢骚说自己手受伤了不能揉而已。再说了,我当时……嗯……脾气上来了嘛,下手挺重的,你揉不揉不是都一样吗?”
“但是,我是说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上一个包是已经不疼了的,而现在这个还要更狠一点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谜因笑了笑,没有在意。
“嗯,对了,你不是说你想吃橘子吗?我找了找惊悚商城,普通的橘子没有,但是有种超级砂糖橘,我看了看效果,不仅甜得像初恋,还能恢复伤势。”
谜因愣住了,“啊?不是你?啊?”
“你还真买啊?!”
“啊?不然呢?就这么放着你不管?”
谜因选择了动手。
“确实不错,因为我没有初恋,所以这个……超级砂糖橘啊,比我初恋还甜。”
母螳螂侧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在笑吗?”
“没有。”
“那一起吃点?”
“我不吃,你吃吧。”
“吃点,吃完咱们还得出发,这橘子真不错,剥皮简单还不会冒汁沾手。”
“也有可能只是你手法不对呢。”
“谁知道呢,来来来,拿着拿着。”
虽是漆黑的夜,虽是惊悚游戏内,但吃着砂糖橘享受偶尔吹起的冷风,别有一番风味。
“橘子皮扔这真的好吗?”
谜因开口发问。
“惊悚游戏嘛这是,数据清除一条龙。”
母螳螂站起身,拍了拍手。
“嗯,也好。”
谜因向后靠了靠,准备撑起身子,毕竟用左手还是有些不习惯,再加上自己是条细狗缺乏锻炼,这也没办法。
“走吧。”
螳螂姐向他
伸出了手,洁白的嫩手于夜中更显光亮,与她的眼睛一般,于此间,美丽绝伦。
“哼~走吧,谜因giegie是你最坚毅的后盾。”
谜因抓住螳螂姐的手,顺势站了起来。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母螳螂掏出平板,站在谜因身旁开始查询游戏内实时地图。
“当前玩家剩余六人,据点还有两个。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们没有抢的机会了,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去找阴巢领地吧……我来解决,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谜因嘴角微微上扬,开始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何必呢,摆出一副落寞的表情作甚,世界很大,也许某一天我们会再相见。”
“嗯,不过挺可惜,像你这样好说话而且幽默的人已经很难见了。惊悚游戏,人性游戏,像这样把惊悚游戏真正当做游戏来玩一次的感觉,上一次体验……好像还是上一次……”
谜因捂着肚子笑了笑,“说什么怪话呢,走吧,你带路。”
这一次,二人相隔的距离仅有半米,距离正在被拉近,但是距离,却同样也在被拉近。
“当前时间十点半,我们从这间木屋开始出发,随后又回到了这间木屋。”
“嗯,还得多谢你把我救出来,不然我可……”
银光于谜因的眼中复现,虽然真正看到时的确让人很惊讶,但也算有点心理准备。
绷带所包裹的伤口被轻松撕裂,绷带飞出,一同涌出的是血液。
螳螂姐连续进攻,在谜因的右臂上划开一道又一道伤口。
谜因步步后退,螳螂姐步步紧逼,但或许是火气发完了?她发起了最后一刀,从谜因的右腰大划一刀,剌到左肩处才收手停刀。
“唔……”
谜因缓缓后退,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到四米。
“还好……你要是不停手的话,我可真要疼到叫出来了。”
血液从手臂处缓缓流出,但谜因忍住疼痛,继续与螳螂姐对话。他还不能走,他也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过当务之急……
“你早就看出来了。”
螳螂姐的模样回到了最初,虽不冷漠,却也没有什么表情浮动。
“嗯,你不也早就看出来了吗?我还得感谢你愿意陪我玩这么久,不过好像也不久,两小时左右而已。”
螳螂姐将长刀插入地下,瞥了瞥谜因的右手。
“不用担心,我并不是什么喜欢吸血吃肉的怪物,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血,同样也不会因为饥饿所以提升战斗力什么的。”
螳螂姐一时却不知说点什么。
“你应该想说点什么的,尽情道来吧,我会一一回答。”
她愣住了,咬了咬嘴唇,似乎心有不甘。
“家人们,我先下播了,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再开播。”
谜因笑了笑,似乎在笑她的羞耻心,“应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犯不着这么隆重吧?还是说你在担心我?螳螂姐?”
“嗯,的确不重要,但我是出于礼貌。”
谜因“嗯”了一声,“那么,能否请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有问题的呢?”
螳螂姐右手抓着长刀刀柄,“带你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屋子里那个死去的女人,是这个副本自带的NPC,她根本不是玩家。虽然我最开始没有关注其余十九位玩家都长什么样,但我在她的身上找到了日记,记录着她与恋人到访阳光麦田的三月之旅,今天的游戏,怎么会有三个月以前的情侣日记呢?
带你出来时,你所说的是同伴死在了某个怪物的手中,你既然不认得那个怪物,又为何要特地说出那是一段不太好的回忆?即使是真的没有见到怪物的真容,也不该这么说吧?我在那时察觉到很大的问题,便认定这里就是阴巢领地,而你则是吸取养分逐渐成长的幼生体首领。”
谜因嘴角上扬,“可惜我不能鼓掌,你的猜测真的很棒。”
“另外,早在那时与嗜血虫首领交战,你使用那招秒杀嗜血虫首领,便是为了向我表明你的战斗力。而我的不作为让你产生了别的想法,你才会指挥某一道刀气向我飞来,我没有选择闪躲,而是硬接这一击,但看起来……没能博取到你的信任嘛。”
螳螂姐点了点头,“至于绷带,只是一点点损耗而已,正好也让我有了机会在接下来的时间观察你。”
“那么面对夜鸦首领时,我特意点明我看得见夜鸦首领的事情,是否让你产生了怀疑?这是我的愚想,我突然有些期待你能说出至少在某一刻,你真的有选择相信我的身份。哪怕一秒。”
“我的确产生了怀疑,至于相信你……如果是在那棵树那里,我的确有一秒想过要信任你。”
“因为我说的那些话?”
“是,但不完全是,只是刚好感动到我让我想起我的一个妹妹罢了。”
谜因轻轻笑了笑,但那笑容在苍白的面容上显得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