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泠抿了下嘴唇。
“好吧,我不想对弈,我累了,想回去。”
说实话了。
裴亦秋站起身:“今日我不勉强你,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请你。”
“……”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非要指点她画,一会又非要她跟他对弈。
孟清泠盯着他:“裴大人你既认识名医,有空也去看一看吧!”
说他有病吗?
裴亦秋道:“彼此彼此。”
一个聪明人非要装得天资不足,谁更有病?
孟清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也站起身。
走到甲板上,可见附近仍有好些画舫徘徊不去。
定是在窥探他们。
裴亦秋低头看着小姑娘:“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就算说自己有病在身,你以为他们就会放过你?所以让我做你半师有什么不好?以后遇到麻烦,我会帮你解决。”
孟清泠暗暗诧异,这是上赶着给她当靠山吗?
他到底有何意图?
裴亦秋索性挑明:“黄金易得,知己难求,但于裴某来说,却是对手难求。”
“……”
原来是“高处不胜寒”!
可即便如此,也没必要非得盯着她吧?孟清泠可不信世上再没有比她更聪慧的人了,从来都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得裴大人另眼相待,是小女子荣幸,但小女子恐怕做不了裴大人的对手。”
“你不试试怎知?”不等孟清泠反驳,裴亦秋又道,“听闻你是在祁家养病,你舅父乃商人,你搬离孟家后,可说是无依无靠,何必急着拒绝我的提议?”
他曾在街上与孟清泠说话,是以手下也格外注意这位姑娘。
原来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可她何需靠山?她要靠山,还不如嫁给谢琢,当太子妃。
孟清泠道:“多谢裴大人美意,但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
有半师之名,无半师之实。
裴亦秋无法理解。
他所求十分简单,孟清泠轻易就能满足,而他的付出是难以估量的,如此,孟清泠竟都拒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就不怕以后遇到棘手之事?”
男人眼底有浓重的阴翳,孟清泠反问:“世上任何难事,裴大人都能解决吗?”
眼前这一桩,就不好办吧?
感觉到她语气中隐隐的嘲讽,裴亦秋反倒笑了。
这一笑,淡化了他的冷,像猝然拂过脸颊,深秋凉爽的风。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小姑娘比他认为的还要不寻常,她骨子里的无所畏惧不知是依仗什么,真是罕见。
“今日便说到这里吧,你回去歇息。”他道。
听得出来此事并没有了结,但孟清泠也不想继续谈下去了,她已经表明态度,至于裴亦秋如何想,她懒得猜。
不过为防止那些看客生疑,再度传些风言风语,她还是礼貌地朝他
行了一礼后告辞,走向木桥。
裴亦秋没有盯着她的背影,转身去了船厢,同时吩咐随从明回:“查一查她的喜好。()?()”
他想做一件事,就是要做成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二人在画舫上从头到尾干了什么,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确实就是在讲话,对弈,并没有别的举动,于是好些人在心里想,原来裴亦秋是真的想教这位姑娘!
不过他们也因此生出好奇,那孟三姑娘到底是何处有天赋,能让裴亦秋如此看重?
周围的画舫渐渐散开。
俞琬临走时与袁长瑜道:“我们几个一起听裴大人讲课,唯独孟三姑娘一个人入了他的眼,我真替你不快啊。()?()”
“没什么不快,凭他,能当我老师吗?()?()”
袁长瑜拂袖走入船厢。
还是生气了吧?俞琬笑了,输给孟清泠这样的姑娘,确实会不甘心,虽然裴亦秋也不是她想嫁的人。
不过也许人家是深藏不露呢?
俞琬一向觉得孟清泠不简单!
远处廖起宗听着随从禀告,一阵吃惊。
这孟清泠到底是什么情况?竟能让裴亦秋做出如此动作!
半师?
他是不是居心不良,想借此接近孟清泠啊?
如果是,这也太狡猾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表弟的反应。
表弟一心要娶孟清泠,结果这小姑娘跟裴亦秋越走越近了!
见他神情复杂,姚芝拧了拧他胳膊:“这不是好事吗?你又在烦什么??()_[(.)]???+?+??()?()”
“哪里好了,阿凤会伤心透顶!”
“伤心是一时的,等裴公子娶了孟三姑娘,他死心了,过阵子就会豁然开朗。”
“他怎么可能豁然开朗?他那性子必定是要钻牛角尖的,不然我会头疼到今日?不信你等着看吧……不行不行,不能等着看,我必须要帮阿凤!”
他跟他们廖家都是与表弟一体的,如果表弟因为这件事而崩溃,那做储君就无望了,等谢绎以后上位,他们廖家就等着完蛋吧!
姚芝看他一副要撸袖子干事的摸样,问道:“你想怎么做?”
“自然是去劝孟三姑娘啊。”表弟如此痴心,不嫁表弟嫁谁?那裴亦秋是聪明,可越聪明越不单纯啊!
“……”
可廖起宗瞬间又改了主意:“或者我还是先跟阿凤商量下,不然我私自去了,指不定他会生气。”
果然是“慈母多败儿”,姚芝又掐了他一下,转身走了,眼不见为净。
远处裴亦秋的画舫渐渐靠向河岸,他下船后坐车回家。
迎接他的是裴夫人的雷霆震怒。
“我起先不信,还当下人们胡说,差点让他们领板子!亦秋,我早提醒过你了,让你别再理会那孟三姑娘,你倒好,竟然还当众宣称是她半师,亦秋,你从未让我操心,今日为何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裴亦秋表情淡淡:“当初我当讲官,也没见您不满,不一样是给姑娘们讲课吗?您还问我对俞姑娘,郑姑娘的看法,怎
么,在宫里讲得,在外面就讲不得了?我为何要承受您的指责?您扪心自问,可是公正?”
裴夫人愣住。
“若您怕影响我的亲事,那儿子就直说了,如果我未来的妻子连这个都受不了,那趁早别嫁入裴家。”他从不担心娶不到妻子,只有他不愿意娶。
“……”
“您还有要说的吗?”
裴夫人一阵沉默。
她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平复心情。
“所以你就只是想指点她,并无男女之情?”
“是,我这样做也是惜才,您不了解她,她很聪明。”
裴夫人笑了笑,现在她有点了解了。
“好吧,你既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了,但你还是要注意分寸。”
“我知道,”裴亦秋也累了,“您去歇着吧。”
裴夫人起身。
走到屋檐下时,她想起以前种种挑剔,忽然后悔,如果将就一下,指不定儿子已经娶妻,现在他做出这样令人意外的事,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只是惜才。
可她也无可奈何。
老爷子虽然不在京城,但却最为看重这个长孙,连她丈夫都要排在其后,完全是将这孩子当成裴家顶梁柱培养的,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定会引起其他几房注意,她要在这节骨眼上跟儿子闹,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如今有个“惜才”之名,好歹还能堵住旁人的嘴!
毕竟这种事也不会影响到仕途,谁又会真的在意呢?
裴夫人捏一捏眉心,只愿这孩子没有口是心非!
孟清泠此时也随舅父回了祁府。
祁烨送两个孩子去歇息。
路上,他道:“泠泠,你还说他不纠缠你,看看,你也有猜错的时候。”
“……”
“要不要我去警告下他?”
“如何警告?”
“飞刀传书。”
就是用短刀把信定在别人家柱子上进行恐吓。
那可是裴家,真要如此,裴亦秋一定会追查到底的,孟清泠忙道:“不必,他这也不算纠缠,只是想跟我对弈而已。”
“是吗?”祁烨不理解裴亦秋的行为,“要对弈,他不会找别人?单单找你?整个京城都没有人了吗?不行,我非得给他点教训不可!”
孟清泠怕舅父真去对付裴亦秋,只好说出实情:“他是去年把月华灯让给我的那位公子。”
“是他?”祁烨愣住,“他居然是裴亦秋?”
一点没看出来啊。
祁烨的态度立时有了变化:“我当时曾想过,如果你要嫁,一定要嫁个这样的公子,聪明人就该配聪明人嘛,既然他是裴公子,那泠泠……”
没想到舅父对那戴面具的公子印象那么好,孟清泠提醒道:“舅父,我说过我暂时不想嫁人。”
“好吧,”祁烨反正都顺着外甥女,“不想嫁就不嫁,等你想嫁的时候,有的是人娶你。”
哪有?
不就一个!
谢琢……
可是,她不
会嫁的。
她现在自在惯了()?(),
再当皇子妃真不知如何适应?()?[(.)]???????()?(),
何况()?(),
谢琢这笨蛋()?(),
就算他不在意她现在聪不聪明,可她真成了他妻子,又怎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肯定还是要除去各种隐患的!
孟清泠已经开始头疼了。
不嫁,不嫁。
次日,廖起宗找个空隙溜到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