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渔是被门外的声音吵醒的,也不算吵醒,其实她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迷迷糊糊的,不是很清醒,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嚷。
依稀听到“燕王”“夫人”等字眼,她才清醒过来,浑身软绵绵,没有什么力气,谢清池已经不在。
姜渔翻了个身,外面等候的青栀和珍珠二人听到动静,掀帘进来服侍她梳洗,姜渔起身时,发现脚上已经不疼了,至少走路时,再也没了着地时的痛感。
但想起昨晚那不太愉悦的涂药经历,姜渔对谢清池还存了那么一点点的“怨气”。
虽然脚伤好多了,但浑身一股子怪味,这让她十分难以忍受,于是吩咐珍珠和青栀准备一下,她要沐浴。
珍珠说:“夫人,外面有个叫吴世杰的副官求见,说是燕王派他来保护夫人的。”
姜渔握着梳子的手一顿,难道是昨晚谢清池提起胡嘉的时候,她脸上的神色不太对,被他察觉到了?
她处理胡嘉的时候,就当着珍珠和青栀两个人的面,其他人应该不知道。
似乎察觉到姜渔心中的疑惑,珍珠又说:“夫人,胡嘉昨晚在您的帐篷外跪了一宿,晨起时燕王看到了,让他继续跪着,说夫人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
这番话让姜渔十分诧异,“他真的说过这话?”
珍珠点头,“奴婢亲耳听到的,青栀也在场。”
姜渔看向青栀,青栀赶紧点头,“奴婢也听到了。”
姜渔嘴角微翘,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将手中的金簪放下,指着边上挂着的素绒绣花长裙,“今天就穿这个吧。”
青栀很快上前为姜渔穿戴,姜渔回头对珍珠吩咐道:“你带吴将军先去我的帐篷,我们随后到。”
珍珠领命而去。
沉默着吃了早饭,姜渔才缓缓由青栀扶着往自己的帐篷而去。
脚步声不急不缓,胡嘉听到动静,抬头看来,姜渔的目光轻轻从他脸上扫过,没有停留,他眸光微动,张了张嘴,姜渔却好似没有看见,越过他径直往门帘里走去。
“吴将军是吧?”
黑壮的军汉站在下首,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显然是刚从外面赶来,浓眉大眼,局促不安。身上穿着黑色的铠甲,腰侧挂一柄长刀,他飘忽的眼神却透露出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臣在。”声音略带沙哑,吴世杰单膝跪下,十分恭敬地给姜渔行礼。
只是被姜渔轻轻看着,已让他十分紧张。
姜渔越过他,坐在了帐篷中央上首的位置,抬手示意他起来,“不必多礼,请坐。”
珍珠和青栀各给两人上了一杯茶。
“这是王城的雨后龙井,吴将军尝尝看。”
吴世杰搓了搓手,“唉唉,谢谢夫人。”
他悄悄打量着上首的新夫人,当初燕王从军营中将他挑出来,他实在没想明白,赶忙跟军营中的几位好友打听了一下这位新夫人。
大家都说这新夫人是王城来的贵女,听说是家里宠极了的,恐怕脾气不是太好,都叮嘱他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吴世杰是个大老粗,自小在一个小山村长大,在他八岁的时候,朝廷征兵,要求每家每户都出一个男丁,他是家里的独子,纵然爹娘万般不舍,吴世杰还是应征入伍了。
同他一起来的,比他还小的男娃都有,他们被分到了赵伟才手下,那时,赵伟才还不是大将军,只是个千夫长。
这些年纪偏小的男孩,刚入军营,不能马上上战场,赵伟才便派人带着他们一边在军营学习战场技巧和搏斗要术,一边给老兵们打杂做饭,每个月还可以领军饷。
这等好事,吴世杰表示愿意极了。
等到他年纪稍大一些,就能跟着去战场上锻炼,初时,也不过是去后方帮忙打杂,到后面,才能参与一些小战役。
近一年,他才有机会在某些大战中施展拳脚。这一次,他也是偶然被燕王看中,派他来到了夫人身边。
来之前,他的心情都是十分忐忑的。
新夫人有一张巴掌大的小圆脸,素颜清雅,眉如远山,一双杏眸似含春水,泛着淡淡的光泽。她身着素绒绣花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发髻简单,仅插着一根金簪,却更显得她高贵而优雅。
此时,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春风拂面,温暖而恬静。身姿袅袅婷婷,每一个动作都如诗如画,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吴世杰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儿,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不由得发愣。
“好喝吗?”姜渔问,她的杏眼看向吴世杰,并没有训斥他失礼的行为,反而在吴世杰发觉自己的失礼,急的涨红了脸后,淡淡地笑了下,“想必吴将军已经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吴世杰像个弹簧似的,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认真地点头,“臣知道,臣要保护夫人的安全。”
这番举动,惹得珍珠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个人憨得可爱。
姜渔摆摆手,“吴将军坐。”她就着手里的茶盏浅浅啜饮一小口,“嗯,
是贴身保护。”
吴世杰点头,听到姜渔加重了“贴身”二字后,不由得一愣,夫人特意强调贴身二字,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琢磨着,小心地问出口,“夫人,贴身保护是...”
姜渔看向珍珠,珍珠立马会意,捂嘴笑道:“就像奴婢与青栀是夫人的贴身婢女,要贴身伺候夫人,您以后跟在咱们身边,除了夫人洗漱更衣这些特殊场合不用跟进来外,其他时候,都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夫人,除非...夫人有其他的吩咐...”
“臣懂了。”吴世杰抱拳,给姜渔跪下,“臣一定誓死护卫夫人安全。”
姜渔摆手,眨眨眼,“吴将军这动不动就跪人的习惯可得好好改一改,夫人不喜欢。”
吴世杰挠挠头,憨憨地笑,“臣知道了。”
这一次,他只是躬身抱拳,没有再跪下,看来是听进去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帐篷门帘的一角被挂住,胡嘉跪在外面的身影落在几人的视野中,相应地,姜渔与吴世杰的对话也一分不差地落在了胡嘉的耳中。
帐篷里的光景,他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