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想怎么杀呢?”林清雅完全不怵,甚至还有空笑着给祝卿安夹了块桃花酥。
“是撑死在这儿讹我吗?”
“美女的事你少管!”祝卿安恼羞成怒,将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讲真的,我一定要杀了林清雅!”
懂了,不是要杀了她,而是要杀了作为林府嫡女林清雅。
虽然这小姑娘日日说着要将自己偷出去,可林清雅却从来没当过真。
林家势大,且只有她一个嫡女,又细心教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要留着换取更大的利益的。
她不是没想过一了百了,可家族这么多年的培养不是作假的,早在她心中种下了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种子。
林清雅,只能为了林家而活。
饶是如此,可当听到祝卿安这么说的时候,林清雅还是心中一颤。
“你想怎么做?”她端着茶,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目光却忍不住暗含希冀。
祝卿安吃饱喝足,一抖袖子,瘫在椅子上假装自己是一块石头。
“若重活一世,你是想做男子去官场上开疆扩土?还是想依旧做一位女子,去游历天下?”
她说的漫不经心,刚刚还神情凝重的林清雅也有了片刻的放松。
原来是这丫头又说瞎话唬自己。
她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碗,细细打着绵密的云脚。
“都可,我若是个男子,必当下场应试,入刑狱寺,掌天下公平。”
林清雅说的轻松,可祝卿安却在她眼角眉梢瞥见了一丝遗憾。
这的确是她最好的去处。
青龙之气在身,林清雅只需凭直觉便能辨忠奸,有了她,这天下百姓会少受很多冤屈。
祝卿安动作散漫自由,闻言夺过林清雅刚刚打好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好,我记下了。”
林清雅被她逗的噗嗤一笑,用帕子掩着唇角,“好好记着,来世劳烦祝大官人也给我个官做做。”
祝卿安像是没听见,撑着手头也不回的跳出了院子。
“这小丫头。”林清雅拾起那茶碗,用滚水烫了,重新冲了杯茶,“这一世且没过完,便想着下一世了。”
“姑娘不好了!”话音才落,林大娘子的贴身妈妈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前院来了人,说要给姑娘你提亲!”
林清雅身子一顿,手中的动作仍旧不停,“提就提吧,我及笄已久,有人提亲也不为过。”
“可那提亲的是......”老妈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吸了吸鼻涕,抹了一把泪,“是那无忧娘子谢以兰!”
“求嫁的,可是那主君通奸流放的祝家!”
“叮!”林清雅手中的茶碗应声而落,落在石板上碎了一地。
“主母差我叫您赶紧去看看。”
老妈子依旧焦急,可林清雅却莫名静下心。
母亲既叫人来唤自己,那此事十有八九已是应下了,多半只是叫去相看罢了。
“你且去回母亲,雅儿更衣梳洗,片刻就到。”林清雅缓缓起身回屋,唯有一滴清泪,顺着脸颊飘落。
“来人,将我那件双蝶戏花裙拿来。”
既是相看,必然要做足了脸面,否则双亲就成了逼她林清雅嫁人的恶人。
果然,等林清雅到前院时,林家大娘子早已哭成泪人。
“神女求娶本是好事,可那家人实在是看不过眼,他家主君的事昨日才在殿前处置了,今早您就替人来我们家相看,若要传出去,我们林家可怎么见人?”
谢以兰端坐主位之上,一身金线织成的衣裙熠熠生辉,衣摆下的宝石坠子五光十色,将她整个人衬得贵气逼人。
她神色轻蔑,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把玩的宝石臂钏,从一旁贴身站着的白衣侍卫那接过白玉杯,涂了丹蔻的指尖格外显眼。
“林大娘子,这话说的倒没道理了,什么叫我求娶?分明是这两个年轻人早已情投意合,不过是我中间做了个拉线的而已,何谈求娶?”
“祝家主君是被流放了,可你邻家的庶女不也一样陪着去了吗?若今日这事不成,只怕林姑娘无人敢娶啊。”
林大娘子泪眼婆娑,屡屡拿起绣帕拭去泪水,一抬眼刚好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林清雅。
“雅儿。”她声音沙哑,目光中分明是求助,可一转头,却又咬着牙下了狠心。
“神女不必如此折辱我家,我家女儿若是嫁不出去了,剪了头发,上山做姑子也可,不是偏要塞到你家的!”
“哪家庙敢收你?”谢以兰冷笑一声,抓起白玉碗砸在林娘子脸上,“你出汴京问问我无忧娘子不要的人,谁敢收你?”
林清雅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每次都是这样,母亲是这个家里唯一维护自己的人,因而林清雅也屡屡为了母亲低头。
可她只是被这宅院里仅存的温情蒙了眼,并不是真正的傻子。
事已至此,母亲大可以直接让她出嫁,却偏偏还在她面前演这一出戏。
谢以兰
求娶下聘,林清雅人还未到,院中的聘礼早早的却开始清点入库,那拿着账本的老妈子正是母亲的亲信。
罢了,母女一场,也当她是全了这场缘分。
林清雅定了定心,提裙迈步入内。
“多谢无忧娘子成全,我与祝大哥的确有过几面之缘,青霍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雅儿能与其结亲,自然求之不得。”
“我母亲只是爱女心切,并非愚昧无知,还望娘子放过她。”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可却无端惹得谢以兰不快,
“你倒是有几分聪慧,比你母亲看得透。”
她看了一眼堂下之人,声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阴阳怪气,“还不明白吗?你林家的女儿就是死,也得死在花轿上!”
果然,无论看几次,她都觉得这贱人冠冕堂皇的样子可恶又恶心。
青龙之气也是个没长眼睛的,偏生选了一介女子不说,还找了这么个装腔作势的!
前世她就是这个模样,假装端庄贤淑,实则阴险善妒,惹了皇上一天三趟的朝她宫里跑,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叫皇上多理朝政!
明明自己都下了那么多毒,可还是仍旧毒不死这个贱人,甚至还让这贱人背着她偷生下了一个女儿!
谢以兰妒恨的目光落在了林清雅身上,鲜红的丹蔻也随之掐入掌心。
这次,那贱人还是早早的死了罢!
林清雅自然也看明白了谢以兰的不善,只是她早已心如死灰,不愿理会。
待陪他们演完这场戏,林清雅回了院子,刚打开门就见一只雪白的小老虎,嘴里叼着什么,正乖乖蹲坐在那儿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