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国师闭关第二日,郡主被盗,举国皆惊。
巡防营禁军全数出动都没能找到一丝消息,当时掌管巡防营的宁国侯祝业却在此时告病不出。
巡防营群龙无首,寸步难行。
最终还是国师出关,亲自出马将郡主接回。
“当年你称病推脱,暗地里却策划追杀郡主,却不曾想你自家的大娘子会在礼佛途中难产,不得已躲在一个破庙内。”
“你在外肆意追捕抱着孩子的妇人,可破庙内的人却不知是你,你家的接生婆子胆小,躲藏间竟捂死了刚刚诞下的女婴。”
“那婆子怕死,恰好那破庙内还有两个女婴,便起了抢夺之心,慌乱间竟将两个孩子完全弄错。”
穆谨行慢条斯理,将当年的实情悉数道来。
“你只知抱错了孩子,但却不知,肩上和你一般,有梅花印的那个孩子,早已死在了那个破庙。”
“不!!”祝业跌坐在地,目光失神,“不要再说了!”
穆谨行撑着太师椅站起来,身子还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仿佛下一刻便要到底。
他咳了两声,这才开口道:“当年国师在水月镜中看见追杀郡主之人皆手持莲花箭,可这么多年却苦寻无果。”
“不知,是不是在你府中?”
穆谨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大手一挥,身后的禁军一脚踢开宁国侯府的朱门鱼贯而入。
“安安,想不想故地重游?”
穆谨行低声呢喃,人人都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可不远处的祝卿安却笑了笑。
师兄这是给自己亲手打脸的机会呢。
祝卿安拍了拍身上的糕点碎屑,身子轻快,闪身出了禁制。
“那就去看看咯。”
穆谨行带的禁军,自然不会对宁国侯府客气。
偌大的侯府被翻得一团乱,祝家几口人紧紧靠在一起,谢以兰竟被拥簇在最中央。
祝老太太一手攥着丹书铁券,一手搂着谢以兰念佛,眼里的愤恨显而易见。
张沁倒是神色平淡,只有看到祝卿安从门外进来时,才眼睛一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全部咽下。
“你来干什么!”祝青柏年纪还小,不懂得遮掩,一见祝卿安便是责难。
祝卿安心情极好,眼睛一眯,拽了把椅子坐下,“来看你们祝家的笑话啊。”
“你滚!”祝青柏抱着谢以兰,像是溺水之人抱着浮木,“我姐姐能让佛莲盛开,老天爷会帮我们的!”
被他紧紧搂着的谢以兰脸色发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抄家的禁军。
宁国侯府,垮了?
明明上辈子不是这样的!上辈子祝青柏袭爵,兄弟二人都对她极忠心,宁国侯府如日中天。
怎么会这样!
“对了,谢以兰不是你家的喔。”祝卿安脸颊的酒窝圆圆,眉眼带笑,“她家人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为了铁证如山,穆谨行特意从牢里将康虎儿接了出来,此刻正在被关在囚车里,停在宁国侯府门口等谢以兰呢。
“家人?”谢以兰眼睛微微发亮。
祝卿安点点头,“对啊,你父母不肯来,是你哥哥来的。”
父母都死了,可不是不肯来吗?说起来也不算撒谎吧?
祝卿安偷偷道了句得罪,抬头依旧是那副开心的模样。
谢以兰心中迸发出巨大的惊喜,死死盯着祝卿安,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蛛丝马迹。
是谢家人来接自己了吗?若是,祝卿安怎会如此开心?
果然,谢以兰在祝卿安脸色捕捉到一丝不快,祝卿安故意沉着脸,声音带着酸楚。
“别忘了你姓什么!”
“是阿兄!”谢以兰迫不及待,撕开身上的祝家祖孙俩便要离开。
祝老太太像是才回过了神,颤颤巍巍地开口:“什么叫不是我家的?怎么会不是?”
还未等祝卿安回答,谢以兰便躬着身子行了个礼,“祝老太太,当日是祝伯父和祝家哥哥将我寻回,硬说是自家骨肉。”
“兰儿一时痴了,也不知反驳,如今兰儿的亲生那家来寻了,兰儿也只好拜别。”
当真她受天眷顾,祝家倒了,可谢家却起来了,怪不得她入祝家族谱如此不易,原是天在帮她!
谢以兰说完,迫不及待地奔出门去,留下祝老太太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近些日子祝老太太已经晕了好几回,醒来后皆是拿药吊着,只是不知道这回,落魄了的祝家还有没有钱去给她医治。
那边的谢以兰毫不关心,一心只想着回谢家重享荣华富贵。
她步履不停,一路奔逃出院,迎接她的却是披头散发的康虎儿。
康虎儿被关在囚车里,衣衫褴褛,一见她出来,便嘶吼着叫人放了他。
“放了我!我妹妹是宁国侯府的独女,你们哪来的胆子敢抓我!”
说罢,目光投向一身华服的谢以兰,“兰儿,杀了这个衙役,还愣着干什么?快!救我!”
谢以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发冷,整个人如
坠冰窟,连喘气都万分困难。
“谢以兰,你终于要回亲身父母身边了,开心吗”祝卿安在她身后恶魔低语,堵住了她全部的退路。
“不可能!”谢以兰状似癫狂,胡乱抓着头上的发丝,赤脚跑了出去,“我是宁国侯府的独女,不是什么康家的孩子!”
“殿下。”身后禁军作势要追,可祝卿安却抬手拦住了他,“放她走。”
她能去的,只剩下那一个地方。
谢以兰定会去找六皇子,只是六皇子,也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大把的莲花箭头被从暗室中搜出,连同前些日子大理寺审理的案子,祝家算是彻底垮了。
宁国侯府的爵位被废,一家子贬为庶人。
祝业被收押天牢,秋后问斩,祝老太太手上虽有一条人命,但念在她年事已高且卧病在床,只罚收回御赐诰命,罚金三千两。
祝青柏被陈氏改姓带走,说要为陈家留一条血脉。
当夜,祝卿安特意托人为祝老太太送了一副上好的补药。
毕竟,林清瑶那边,还“怀”着祝家的一个血脉,不是吗?
这老太太手握丹书铁券,总也要有用处才是。
而穆谨行作为病弱太子,临终前发疯护妻的传闻终是如他所愿,传遍了全天下,他的那些兄弟们,早已按捺不住。
“余竹韵呢?”祝卿安看完笑话回来时天色已晚,除了灯下等人的穆谨行,别人早已散去。
穆谨行将人捞在怀里,轻轻摩挲着人儿的后背,“我递了状子给学政,他私会妻妹,汴京学政分外严苛,不会留他功名。”
“总觉得,事情好像一下子都平息了下来。”祝卿安被他哄的睡意浓重,说话的嗓音里也带上了鼻音。
“不会。”穆谨行索性带着人左右晃开了,“真正的山还未倒,再说了,你三日后不是要去看我那六弟下聘吗?”
“对哦!”祝卿安一下子精神起来,“我最近总是乱乱的,老是忘事,还要去看热闹呢!”
穆谨行的手掌轻拍她后背,将人再度哄得昏昏欲睡,“没事,往后就不困了。”
灵力顺着他的手掌慢慢融入祝卿安的身体。
在祝卿安看不见的地方,她原本浊气满身的肉身正在被慢慢洗涤,竟有了屡屡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