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烟岚瞅着自己湿哒哒的半边身子,再瞅瞅若无其事一溜烟驶过的车队,顿时火气。
提气,屈膝,脚下的地砖瞬间裂开。
她施展轻功,几下兔起鹘落,一下子便追了上去。
不知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还是对汽车威力的无知,项烟岚从天而降,猛地拦着车队面前!
“吱哑——”
打头的奔驰拉出刺耳的刹车声,在离项烟岚还有一个巴掌宽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上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硬是愣了三秒,才从里面跳出来三个身穿黑西服,牛高马大的家伙。
“你疯了?!”
走在最前面留平头的那个,一上来就出言不逊。
项烟岚横了他一眼,语气跟把刀子一样:
“你弄脏我衣服了。”
黑西服把她上下打量一番:披头散发,不男不女,湿哒哒的睡衣配上松垮垮的拖鞋,手里拿着瓶插着吸管的二锅头。
几人在瞬间就用专业知识做出了一致的专业判断——纯纯一个醉酒疯子!
其中一个寸头的黑西服不耐烦地嚷道:
“走开走开,装疯扮傻滚远点!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吗?”
说着就要上手来拉项烟岚。
旁边小个子的那个一把把他扯住,朝后面第二辆车努努嘴,示意不要多事,然后又对项烟岚道:
“我们赔你得了。多少钱?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项烟岚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那块会发光的板子,感到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心头火气又旺了几分。
见车队无故停下,中间那辆迈巴赫后座的车窗落下,伸出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招了招。
刚才还一脸恶相的小平头立马从草原狼变脸成哈士奇,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
项烟岚见惯了这种家丁开道的阵仗,知道被夹在中间的才是当家的,便伸了伸脖子,想看清楚待会要打的究竟是谁。
后座那人似乎对手下的处理有些不满,便从车窗边上探出半张脸,往这边看过来。
这张脸映入眼帘的一刹那,项烟岚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风没了,花没了,高楼大厦没了,身边的人没了……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和坐在车里的他。
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心喊了一句:
“虞臣?”
耳边响起那几个穿着难看黑衣家伙的聒噪。
“你去哪里?”
“你要干嘛?”
“停下!我叫你停下,听见没有?!”
项烟岚抬步向前,随意地转头、侧身,轻松躲过那几人的手脚,再随意地出拳、提腿,轻松将他们送出五米之外。
另外那两辆迈巴赫上也跳出来七八个黑西服,一拥而上扑过来。
真是烦人啊……
项烟岚不避不让,直直迎了上去。
千军万马横亘在前都毫无惧色,眼前的阵仗连让心跳加个速都不够。
简简单单的弓步冲拳,再加鞭腿二段踢,三个人就打横飞了出去;
提气从其中一个的头顶掠过,落地时一掌拍倒他身后的伙伴,顺便一个兔子蹬鹰把他也送走;
揪住一个脖领上的黑布条,拽过来,扔出去,砸倒正在扑上来的那个;
剩下最后一个惘然不知所措,项烟岚闪身过去,一个手刀帮他做了决定。
已经没有任何人拦在自己面前了……
手匆匆伸向车门把手,却又匆匆缩了回来。
项烟岚犹豫了一下,将手往身上脏兮兮的睡衣擦了擦,这才握住把手。
拽了拽,车门纹丝不动。
她闷喝一声,内力尽吐,厚重的迈巴赫防弹车门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里面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浅灰条纹的高定,身材修长,皮肤白净。
项烟岚盯着那张试图用镇定强压着震惊的脸:那高挺带勾的鼻梁,自己最喜欢用指尖划过;那双令人深陷的双眸,多少次非要自己吻过才肯入睡……
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那人咬着牙关喝问:
“你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
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真的是你?!
即便多少次从沙场生死边缘徘徊而归,项烟岚都从未像现在一样感觉到像是重获生命一样的激动。
她不顾对方的挣扎,用发颤的手捧起那张脸:
“闭嘴。”
她轻轻地说着,然后重重地——
吻了下去!
这一刻,整个世界又重新活了过来……
项小雨自从中学体育会考过后,就再也没像现在这样奔跑过了。
当她吊着半页快要吐到嘴边的肺追上来时,这边的大戏已经落幕。
豪车车队早就扬长而去。但地上长长的胎痕显示跑掉的时候是多么焦急和狼狈。
地上散落着碎裂的地砖和一个厚重的车门。
项烟岚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它们中间,肩头插着一柄精致的开信刀。
项小雨飞扑过去:
“你怎么啦?受伤了?伤哪了?!”
她不管不顾地把睡衣拉下,只见那开刃的小刀是被衣服卡住了,穿透的部分像是戳到了钢板上被掰弯了,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蚊子叮那么大的小红点。
项小雨大大舒出一口气,陪着跌坐在一旁。
项烟岚虽然没有受伤,但整个人却像是丢了魂似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他怎么可能刺我?怎么可能刺我?”
项小雨心里头翻白眼:要是有人把我的迈巴赫车门拆了,我还恨不得掏出把四十米的大刀把他给砍死呢……
吐槽归吐槽,她瞅见周围的人们有赶过来吃瓜的趋势,赶紧拉起还在游魂的项烟岚,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
无云的夜晚,就像陈酿的白酒,看似清澈无物,但品下去,百般滋味在心头。
项烟岚已经捡回了一半的魂,正呆呆地看着阳台外的夜。
而项雨则吓得丢了一半的魂,正呆呆地看着她。
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项烟岚就把一整队保镖给拍翻,还强吻了人家,最后被人家随手掏了把裁纸刀一刀扎在了肩头上。
这要是性别互换一下,妥妥的不就是“风雪山神庙,高衙内初试林娘子”的恶霸剧情吗?
但刚刚从项烟岚嘴里说出来,竟然有种千年宿恋的真爱味道!
看来单身久了,三观真的会歪……
不过,她也确认了一件事——项烟岚真的是女将军,而不是女神经。
因为后者不可能徒手拆掉迈巴赫的车门。
项小雨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刚才说的那位虞臣,他是谁啊?”
听到这个名字,项烟岚脸上一暗。
等了好一会,她才答道:
“我曾经的男人。”
项小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的……男姬妾?”
项烟岚缓缓点头:
“他出身高贵,是一个附庸国的王子。国中内乱,他的王姨杀了他们全家,夺了王位。只因他艳名远扬,所以留下一条性命,献给了我皇。那时我刚好远征得胜回来,皇上便将他赐给了我。
我当时可高兴坏了。但来到我府上之后,无论我怎么讨他欢心,买再多的衣服首饰,他都不曾一笑。我问他为何,他说母仇未报,何以言笑。
我便带着麾下一百八十名虎狼骑,雪夜突袭那附庸国国都,杀入王宫。
等天亮后,我把他王姨滴血的人头放在他面前时,他终于笑了。
那一笑,是我这一生见过最美好的东西。”
项小雨紧张地追问:
“那今天在车里的那个,你确定就是你的虞臣?他也穿越了?”
项烟岚愣了一下,双眼迷茫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