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步舞曲欢快的节奏中,陆同州的脑袋昏昏沉沉,已然无法理解眼前混乱的状况。
戴着老鼠面具的女子轻声笑道:“吱吱,亲爱的,为什么这样害怕我呢?”
“死老鼠,你最好不要靠近我,否则的话,我要叫人过来了。”陆同州瑟瑟发抖地说道。
“明明是你靠近的我,怎么可以因为喜新厌旧,就说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话来。”老鼠面具无辜地说道。
“什么喜新厌旧,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也没有喜欢过你,我更没有喜欢过你。”陆同州指着曾经的几位舞伴,气急败坏地说道。
“听你的意思,就是说只喜欢我一个人,对不对呀?”蝗虫面具甜腻腻地问道。
两根尖利的口器抽搐起来,连带着上面短小的绒毛也不例外,齐刷刷地指向了陆同州的方向。
陆同州竭力拖延着时间,越过乌泱泱的人群,朝着留声机附近投去求助的目光。
张秋君本想征求王政委的意见,却看到王政委目光涣散,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不知想着什么。
他咬了咬牙,大声喊道:“让一让啊,我来接我的朋友。”
尽管在陆同州的眼中,整间舞厅里没有一个正常人,其他队员见到的却是另外的一番光景。
舞者们的一双双眼睛里透出宽容的光亮,纷纷闪开一条道来,将步履蹒跚的张秋君让了进去。
陆同州看到伸出援手的是这个老头,顾不得其他,夸张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张秋君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样,反而对陆同州的精神状态愈发怀疑。
在他看来,陆同州纯粹是咎由自取,撕碎了一位姑娘的衣服不说,还害得人家黑色的蕾丝内衣暴露在外。
张秋君将目光挪到一旁,愤然地盯着陆同州,心里暗骂一声。
就算陆同州被人围殴,他也毫不觉得奇怪,因为这根本不是别人的问题。
万幸这些舞者极有风度,没有过分地追究责任,不然恐怕连他也难逃其咎。
张秋君老脸通红,迅速地拉住了陆同州的肩膀,到处赔着不是。
“抱歉,我的这位朋友不胜酒力,嘴上没把门的,手上也是,我一定替各位教育他。”张秋君充满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的。相逢即是缘分,我们大家也都把他当成朋友了呢。”蝗虫面具温婉地说道。
同样的一段话,在张秋君与陆同州的心里却是两种意思。
张秋君感激着这位女子的大度,而陆同州又惊又气,看着蝗虫面具那双咄咄逼人的尖牙,以及嘴角挂着的一抹奸笑,吓得直打哆嗦。
离开人群之后,陆同州将满肚子的火气发泄出来,朝着张秋君低声说道:“老头,那群怪物差点把我吞进肚子里,你却朝着他们赔不是,真是岂有此理。”
“我虽活了这么多年,却也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变态,跳舞就跳舞,非要跳到姑娘的胸脯上。”张秋君冷笑道。
“你居然管死老鼠叫作姑娘,难道你瞎了吗?”陆同州气冲冲地问道。
“我没有看到什么老鼠,只看到一位手足无措的可怜姑娘,受到了变态的欺凌。”张秋君郑重其事地说道。
陆同州看到张秋君认真的模样,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在过度兴奋的同时产生了幻觉。
张秋君远远地看到了王政委一动未动,既没有表达祝贺,也没有表达厌烦,只是冷漠地坐在原地。
谁都没有发觉,王先生的衣兜里装满了玻璃碎片,散发着奇特的金光。
那是陆同州刚刚步入恐怖街的时候,遗失的一段记忆。
一扇扇金光四溢的房门来回开合,仿佛周遭围绕着一阵阴风,四处游荡,碰触着这些房门。
陆同州迷茫地睁开了眼睛,不知所措地捂着脑袋,极力回想着刚才的经历。
那个侍者凭借某种不入流的把戏,将他迷晕过去,带到了这家酒店当中。
可以确定的是,侍者的背后一定牵扯着大案,害怕东窗事发,不然也不可能大费周章地将他困在这里。
即便是其他乘客都在热情地围着吴薇薇,问东问西,他也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陆同州拥有着强烈的信念感,不会轻易地被人唬住。
正因如此,一个个诡异现象的发生才会令他备受煎熬,精神状态濒于崩溃,最终脱离了乘客们组成的队伍。
在此之后,他无数次地撞了南墙,试图冲破酒店的大门,每一次迎来的都是同样的结局。
这时的他在走廊中睁开眼睛,重新回到了原点,犹如一只遭到实验的小白鼠,无助地瘫坐在地砖上。
他死活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成功地突破了酒店一楼的大门,却徒劳无功地折返到了原点。
“这是第十次尝试,我不愿失败。”
他用指甲盖划过了白花花的墙皮,留下了过去
真实存在的证明。
尽管何谓真实,在陆同州的心中已不重要,但他依旧鲜血淋漓地刻了下来。
“这是第二次尝试,伟大的进步思想祝我成功。”
他依依不舍地抚摸着曾经的刻印,艰难地爬了起来,义无反顾地朝着楼梯间走去。
在没有灯光的楼梯上,他脚下一滑,重重地跌了一跤,滚到了楼梯的最后一阶。
肆意流淌的鲜血令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积郁,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四肢瘫软,一头栽倒在了血泊中,索性躺了下来,犹如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缓解着他心理与生理的双重疲劳。
在愈发迷蒙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一边鼓掌,一边朝他走了过来。
“恭喜你啊,实验相当顺利,这就代表着改造计划已经取得成功。接下来,轮到了我们的反击时刻。”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另外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显得十分严厉,反驳着前者的说法。
“不要夜郎自大。我们会不会成功,并非取决于我们,取决于他们的意愿啊。”
陆同州看到面前的人影仰起头来,朝着冷冰冰的天花板,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