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救...命...”
苏家的柴房里传出微弱的求救声,下一瞬,一双干瘦鲜血淋淋的手紧紧抓着门槛。
“小灾星,你不是日日哭喊爹娘吗?再过几个时辰便送你去陪四叔。”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你...你们当真要将我活埋了?”苏音身子一僵,回头望向她身后的四个堂哥,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和绝望。
早在昨日,她便听二伯娘说已经给她买好一副棺材了。
“端看道士如何做法了。”苏二壮走了几步,蹲在阿音一侧。
“二哥...求你,放了我...我跑得远远的,不会碍你们眼,更不会克你们的。”苏音哀求道,她不能死,爹娘和哥哥的死因另有蹊跷。
她试图逃过几次,可苏家人口众多,刚跑出院门口便被抓回去了。
“你是灾星,无论去哪都会克死身边之讹人的。”苏二壮说完,一手抓住阿音的发丝将她的脸狠狠砸向门槛,“阿音,莫怪二哥,只有如此才能赶走厄运。”
“唔...”
脸上的疼痛还未退散,苏音的双腿、腰上和后背便被其他堂哥狠踹了几脚。
疼...好疼,全身的骨头好似要断了,她是不是要被打死了?
...爹娘死了,家里所有人都变了。
自幼一同长大,护她的几个堂哥打她最狠。
向来宠爱自己的阿奶恨不得掐死她。
爹娘死了一年,她也被关在柴房折磨欺辱了一年。
待这几个堂哥离去,下一个该是谁呢?
这会好似刚过午膳,该是忙活完家里所有活计找她发泄怒火的...
苏音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
“小灾星,吃饭了。”苏家老二媳妇刘氏往地上扔了一个破碗,随后大勺子一倒,将昨日的剩菜剩饭倒里面。
“呦,今日怎么打脸了?”刘氏见阿音久久没有动弹,用脚将阿音翻了个面,顿时吓得后退一步。
只见地上的阿音额头一片青紫,鼻翼软塌,鲜血淋漓,唇角红肿。小腿不自然的向外弯曲,显然是断了。
莫不是死了?
刘氏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鼻翼,还未收回手,视线上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紧盯着她。
刘氏恼怒又被吓一跳,反手甩了一巴掌。
许是干惯了家计,手上的力气大,这一巴掌直接将苏音甩向一边,不但如此,柴火堆旁边还慢慢的滚落着一颗牙齿。
刘氏将隐隐作痛的手背在身后,心中有一瞬间的懊悔,婆婆不让她们打显眼处的。
不过...道士今夜就要做法了,想必...这也是那几个小子打的这般狠的原因。
“呵......”苏音的脸贴着地面,疯狂大笑,眼中满是不甘和恨意。
不过几瞬,地面便流淌着鲜血和唾液。
“死丫头...”这癫狂的模样怪瘆人的,刘氏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罢了,一个将死之人。
刘氏朝着地上的人吐了一口唾沫扭身走了。
脚步声渐远,随后便是轻快的脚步声踏进柴房。
“嘶...这家人可真狠。”苏嫣然围着地上之人绕了一圈,短短一年,形如槁木。
现在的苏音尚且不明白何为‘这家人’。
她只知,嫣然姐姐是她最后的希望。
“姐...姐...救我。”苏音抬不起头了,只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拉住眼前的粉色裙摆。
这一年,嫣然堂姐从城里回来,也并未打她骂她,确切的说是三叔一家子都并未对她动手。
她不知,是因着他们这一年在城里的缘故,还是可怜她不忍下手。
苏音期盼是后者,如此,才能心软救她一命。
“对不住啊,阿音妹妹...”苏嫣然垂眸望着裙摆上的血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喜,这襦裙可是云城的新款。
“姐姐...莫不是忘了...幼时...我曾救过你几次?”苏音心底一片悲凉,抓着裙摆的手无力的落下。
“你知晓阿奶性子的,没人可以忤逆她。”
苏嫣然当然记得,她有原主的记忆,阿音说的那几次是原主快饿死病死的时候。
可这与她有何干系?她又不是原主。
苏音闭眼,眼角滑落一滴血泪。
没有人愿救她。
...
桃花村的夜晚,万籁俱寂。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早已进入梦乡。
唯有苏家的院子隐约透露出亮光。
苏音被拖死狗一般被丢到院中的道士脚下。
“阿...奶,我是您的...亲孙女啊...”
苏音抖着唇,惊惧的望着向她走来的大伯和堂哥。
“麻溜的,快灌下去,若是引来人,耽误了法事
,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面相尖酸刻薄的方婆子挥挥手。
“唔...”
苏音不愿,死命的挣脱,灌她药的大伯手中一个用力,直接将她的下巴脱臼了,随后扔到棺材里。
“莫要怪阿奶心狠,谁让你是灾星降世呢?”
老婆子装模作样的叹气,随后转了个身,背对着,好似不忍心看着亲孙女活活钉死在棺材里。
灾星?
苏音瞪大眼睛望着皎洁的月亮。
她出生那日,大伯的老岳父答应教大伯杀猪。
二伯家的堂哥冬日落水,几日高热不退在那日也莫名痊愈了。
三伯中了秀才。
阿爹的营生也有了起色。
那时,谁逢人不是夸她小福星?
如今,却都翻了脸,还将爹娘的死因归责在自己身上。
他们都忘了,阿爹曾一一为他们筹划,帮扶他们。
现在竟都忘恩负义欺辱他的闺女。
“......”
苏音身子一颤,垂眸望着心口的棺材钉,还不待自己断气,棺材板便盖上了。
伸手不见五指...好黑啊。
阿娘,好疼...
.........
.........
.........
“她笑着哭来着...”
“你猜她怎么笑着哭来着?”
“哭来着...”
城外山脚下。
一位穿着素纹软缎石榴裙的姑娘慢慢行走在山路上。山路崎岖不平,她却走的很稳,脚步轻盈。
她的心情甚是愉悦,一路哼着小曲,不时停下来踢踢石子,摘朵野花儿。
在黑暗的棺材里待了百年,谁想到,她竟还能重见天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