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树挂了冰,没有温度的太阳升得老高,反射出咖啡馆橱窗的一点微光。
盛澜清进去点了杯美式和芦笋三明治,抬头就瞥见复古木架放着的财经杂志。
封面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眉眼低垂,手里握了只金属制的钢笔,灰西装贴合着极有力的腰身,肩部曲线之下都张力满满。
“哇,是席玉啊!”
“我要,我要那本杂志!快拿给我。”
满足了心愿的小姑娘三三两两走远,不时发出娇笑。
盛澜清隐约听见她们说想当席玉的办公桌,这样可以每日被他漂亮的手臂给压住,而钢笔则不是每每都要用的。
“您要一本吗?”
服务生见她盯着杂志上席玉的脸出神,会心一笑。
“只要有席先生采访照片的杂志,都是销量最好的。我们店本来只借不卖,但架不住客人们热情。”
盛澜清猝不及防被塞了本杂志,看着服务生挤眉弄眼的脸,也不太好将杂志还回去。
她狠狠瞪了照片几眼,还是不得不承认席玉实在漂亮得过分。
只是这人又很疯,平常人不敢做的事、说的话他都敢于一一践行。
到现在还没长成一本刑法百科全书,真是他的福气。
席玉当初被老师邀请到剧团里来,他的嗓音实在得天独厚。
单只是寻常说话,即便内容再刻薄无聊,都让人忍不住想一直听下去。
盛澜清想向他请教,趁他下台赶紧跟上,恰巧撞见他换下戏服的一幕。
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流畅而没有丝毫的赘余,人鱼线性感分明,腰腹处的腹肌排列紧实,是平时想象不到的风景。
“身材不错。”
她鬼使神差说出了这句话,还补充道:“下次光着唱曲一定也很好看。”
作为回报,席玉每天凌晨四点就会叫她起来练台步,直练到晚上十二点才放过她。
这样悲惨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席玉就不怎么来剧团了。
他来得突兀,走得也突然。
盛家那边松口,活动方又恭恭敬敬地请了盛澜清回去,唱的是经她改编过的《西厢记》。
散场后,盛澜清卸妆换衣直至夜半,才往停车场走去,同助理说好开车来接她。
周围寂静无声。
刚到停车场入口,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显得分明沉闷。
先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狂热的粉丝冲过来要挟持她。
只是那时都是白天,她身边还有很多安保人员,轻松就维持住了秩序。
盛澜清快走几步,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急促起来,慌乱的心跳声控制不住变大。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磕头声咚咚咚的,只换来对面那人的无动于衷,身后簇拥的保镖警惕又机警。
“席玉!”
盛澜清看见了救命稻草,顾不上去想会不会有被席玉灭口的风险,径自奔上去,扯住了男人的衣角。
席玉错愕地回身看她一眼,在她的手上凝神一瞬,别开脸吩咐道:“你们去处理。”
那人挣扎着被保镖拖下去,露出的面孔瞧着跟席玉有三分相似,额间还有未干的血迹。
“有人在跟踪我。”
盛澜清小声地说,距离他极近,恬淡的玫瑰香一点一点侵袭他周身的空间。
“你帮帮我。”
席玉不是没听过年轻女性的软语,她们花样百放低身段来接近他,妄想跟他有点什么。
只是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一概被他的助理拦在三米之外。
而盛澜清的语气简直不算好,这个关头还有种“不帮我,你就完蛋了”的威胁感。
他突然起了点调笑的心思,一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凑到她耳边说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原本说出口的话应该还要刻薄些,只是怀中的人意外的轻盈。
触及的柔软馨香无一不在动摇瓦解席玉强硬冰冷的心志。
他真正开始意识到,盛澜清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求?”
盛澜清随口回答,百种整治席玉的花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莫名有些别扭。
昨夜对席玉起的那些心思不是燕过无痕,寻常意思的话此刻竟似有千百种意味。
怀中女孩的脸颊微红,长发垂在他的手臂,只隔了一层衣料,像只意外收敛爪子的猫。
似乎是任他予取予求。
他一时有些不忍放手,却在下一刻被盛澜清推开。
她踮起脚向那边张望:“你的事结束了?”
席家的长子在上次买凶未遂后,耗尽了席玉仅有的耐心,收回了留给他的最后一点财产。
没了好日子过,这人终于学会了摇尾乞怜。
“嗯。”
席玉不轻不重地应了,尾音冷淡清冽。
那辆限量版的布加迪开过来,稳稳停在两人身前。
盛澜清讶异于席玉今天的
好脾气,正要笑眯眯地挥手作别,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清姐”
助理隐带哭腔的苦涩腔调传来。
“我开错路了。然后太着急,不小心开错道又追尾了。现在被拉在路边,被交警叔叔教育”
盛澜清无语凝噎。
“那算了,你自己注意点。不用来接我了。”
助理是老师给她介绍的,人品性格都没话说,平时做事也还算体贴,就是有点儿路痴。
这点小毛病也无伤大雅,盛澜清不至于因此开除她。
“席玉,”盛澜清急忙上前,拦在席玉跟前,“我求你,求你送我回家。”
她双手揣在围巾尾端的手套兜里,下巴微扬,只差没多个加冕的王冠。
求人的话说成是命令。
听在席玉耳里,就像是她在赏他一个难得的机会。
侧脸在阴影里看不分明,眼眸似笑非笑,像只捕食的老狐狸。
有点凶呢。
盛澜清撇撇嘴,有些担忧他拒绝。
毕竟深更半夜,单独打车回去会很麻烦。
盛家是有司机,但盛沧庭向来无利不起早。
只要她敢打这个电话,他就能从她身上抽掉更多的血。
“拜托拜托嘛,回你家也是可以的哦。”
盛澜清双手合十,眉眼弯弯地笑,身后似有尾巴在摇得欢快。
席玉的手动了动,克制住要摸在她头上的冲动,心底却涌上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像是辛辛苦苦喂了很多日的野猫,在某天失踪后又自己跑回来,麻溜地跳到他的头顶安家,还用利爪勾住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