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杰醒来的时候周遭一片昏暗,蹙起眉头想要出声询问,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借着外边漏出的一丝光才看清是洛锦之。
四人正躲在客栈的柴房,外边混乱嘈杂,原是那些山庄子弟已搜寻到了此处,情急之下将睡得正香的两人塞进了柴房。
“你身子好了几成?”洛锦之紧张的看着外边越来越逼近的人,将李瑞杰的银枪扔了过来。
李瑞杰使了使力,低声道:“八成,对付这些不成问题。”
何少卿微拍两人肩膀,冷声一句,“我来。”
那两个弟子靠近柴房的一瞬,便被拖进柴房里敲晕了过去。
但只躲在柴房也不是个事,趁着夜色,四人琢磨着突围逃出镇子,幸而来柴房搜寻的弟子失踪没有引起那些人注意,四人一路上悄悄,没有引起人注意,潜行到了镇子外才彻底安全了下来。
洛锦之松了口气,但仍是满怀愧疚的正身拱手道:“没想到会害得李兄如此境地,在下感愧。”
李瑞杰眼底一晃,满是凄凉无助,却也只是摆了摆手,“若不是洛兄与何大侠,我恐怕还被瞒在鼓里,师祖师父师弟这些日夜相对,我曾十分信任的人竟是如此,是我识人不清。”
何少卿见他落魄模样,虽然现在问不是最好的时候,但再不问他就要动身回魍魉谷了,“李大侠,你在云霄山庄的冷泉中可有看见过一个怪人?”
既是何少卿发问,李瑞杰也便仔细想了起来,“冷泉……倒是常有一个眼眸发红,性情狂躁的人在那里,师父说是贵客,不许我多问。”
何少卿又继续追问道:“可知姓名门派?或还有什么人与他相近?”
“师父不让我靠近那人,我也确实不知道更多了,倒有一个女子常来看他,看着不像是他的妻子或者姐妹,那女子褐发红唇模样倒是漂亮,”李瑞杰说望了眼洛锦之,慎重道:“她留下的信笺上有锁云宫的火漆。”
洛锦之心里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姑姑……”何洛锦之步子一晃,侃侃扶住了一旁,紧咬住嘴唇,不敢面对这一切。
何少卿眉眼低垂,居然会牵扯出这种事,何少卿也是始料未及,洛锦之强打起精神来,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问的那个冷泉怪人是何人?”
何少卿迟疑道:“血刀门主三大心腹之一血手鬼月肆。”
洛锦之呼吸一滞,邱泽南赶紧上前道:“锁云宫主不会是那样的人,我一向看人很准的。”
虽说是安慰,但洛锦之还是很难平复心神,垂眸丧气的样子何少卿心里也憋得慌,良久,洛锦之出声道:“我需要去办点事。”扫了一下身边三人,落寞道:“我一个人去。”
“你不会是想……”邱泽南忧虑出声,他真怕洛锦之失了理智直接与锁云宫主对峙。
洛锦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转而又看向何少卿,问道:“你下一步打算去哪?”
何少卿凝望着他身后灯火通明的小镇,幽幽说道:“我也有些私事要处理,要回一趟魍魉谷。”
何少卿的武功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可是邱泽南毫无武功,李瑞杰现在恐怕欺祖灭师的名头在外也不好去别处,便先征求何少卿的意见,“我现在看顾不了邱泽南,李兄处境也不好,能否他二人跟你一同回魍魉谷?”
邱泽南刚想拒绝,想那魍魉谷是什么鬼地方,许多人都说那里是有命进没命出的,没想到李瑞杰率先开口,“甚好,我早就听说过魍魉谷的奇妙,能去见识一番也好。”
这一下邱泽南拒绝的话也不好说了,只好向洛锦之递过来恳求的眼神。
洛锦之凛声道:“若不去魍魉谷你就只能被御查寮的人抓回去,你仔细掂量掂量?”
邱泽南无奈的向何少卿拱手,“在下就麻烦何大侠了。”
四人在驿站买下了四匹马,分别之时,洛锦之犹豫了下,还是微笑说道:“等我办完事我就去魍魉谷找你。”
何少卿微微颔首,四人槐树下分别,秋风瑟瑟,寒意入骨,可更凉的还是洛锦之的心,现在还不知道洛婉珺牵涉多少,但若她也参与了谋害何家,就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何少卿了。
明明二人才刚相认,明明二人曾经是无话不谈的挚友,难不成要成仇家吗?哪怕是何少卿不在意他姑姑犯下的错,两人恐怕也无法毫无芥蒂了。
一想到如此,洛锦之更加用力的抽了下马屁股。
……
三人跋山涉水,路上连客栈都不见,饿了只能打猎烤食,困了就只能露宿山野,渐渐地邱泽南这个公子哥有些受不了了。
“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的路啊!怎么会有这么偏僻的地方!”
何少卿用干草喂食着马匹,轻抚马儿面颊,低眉道:“魍魉谷常受世人冷眼,也多烧砸抢掠,若不是在穷山恶水之地还不知会被毁成什么样子。”
邱泽南话噎在嗓子里,江湖常说魍魉谷是邪门歪道不修正途,可听何少卿的意思,那些想要劫掠魍魉谷的人更像邪
门歪道。
李瑞杰也是有感而发,“流言可畏,人心更是难测。”
何少卿一时有些出神,他总是想起临分别时洛锦之的落寞样子,也是,若是自己的姑姑是谋害挚友之人,只怕自己会比洛锦之更疯魔。
邱泽南也是想缓和气氛,便支头问道:“洛锦之常跟我说你身上满是少年气,可知道你身份前的冷漠性子全然不像装的,莫不是何大侠也曾排演过话本?”
“我是从阴曹地府爬上来的亡魂,本就是冷的。”
邱泽南又是一噎,自己还不如不说这话,本事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没成想现在更冷了。
何少卿也知道他并非有心,主动搭话道:“没看出来邱公子还会排演话本?”
邱泽南眼前一亮,侃侃而谈了起来,“那可是,我母亲从前就是名动一时的名角,纵然我父亲不喜欢她这重身份,可我却觉得我母亲台上唱本的样子美绝了,任何美人都比不过,所以我不喜欢担这御查寮少主的名号,只想做个游历山水时不时写点话本的闲人。”
听着邱泽南喋喋不休,三人牵起马儿再度上路,又忆起那日找到中毒垂危的邱泽南,他迷糊中还一直喊娘亲的模样,其实这个表面花花公子的阔少爷心底也有一方格外柔软之地,就像他花心之名远扬,但从未真正冒犯过姑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