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微微透出一些金黄。
预示着太阳要出来了。
嗤！嗤嗤！
陈一凡用力拉扯着细线，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滴落，浸染了原本就灰黑的石板路。
人形怪物被细线切割，街上是一摊摊混合着血的烂肉。
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陈一凡除了心有余悸，并没有多少成就感。
因为人形怪物只是对方的术法。
若是他听信方强的话，就不会招惹到这等强敌。
在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听劝的好。
两年的寿命就这样没了。
陈一凡很是心疼，对进阶的欲望又浓了几分。
劫后余生，存活下来的乞丐、路人，疯狂吞咽着口水，他们虽也见过不少妖魔、邪祟。
可像今晚这样激烈的，还是头一次见。
陈一凡没有与这些有过多的交集，鬼知道他们是不是装的，目前需要快点回到荣国府，继续扮演贾环。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清晨的凉风吹过他的发梢，微微带动着长发的飘逸。
太阳终于出来了。
阳光铺洒在这座视人命如草芥的城市。
一名少女独自坐在孽缘城河东的河边。她有着一张美轮美奂的脸，一颦一动之间，勾人心神。
暖风拂过她淡灰色衣裙，一双脚丫子泡在水里。
玉手撩拨着鱼竿。
这时一名妇人跑过来，气吁吁道，“七小姐，河西的场子昨夜被贾家的人知道了！”
少女不以为然道：“知道就知道了！都是些小事情罢了！”
妇人定了定，犹豫了片刻道：“可那叫做贾环的人，解决裂肉术的法子，与牛郎缝补牛皮的手法相似！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牛郎的现世？”
少女一听，直接把手中鱼竿丢掉了，“真的？牛郎的现世，真的是他？”
妇人脸上也洋溢着兴奋，道：“有很大的概率。”
“居然就在荣国府，真不敢相信，我等了三十年，从河东钓到河西，终于等到他了。”少女一颗心兴奋的快要跳到嗓子，语调都有些破音。
妇人咬着嘴唇，“按照那人如此年轻有这般天赋，是他无疑了。”
少女仰天长叹：“牛爷爷，那负心汉终于有消息了，你的仇，我终于有机会报了！”
妇人也跟着说：“老爷爷英灵在上，七小姐的仇，我也会一起帮忙的。”
少女眼神愈发坚定，她说：“这次我要将这负心汉千刀万剐！”
妇人发誓道：“如果这负心汉不被千刀万剐，我誓不为人！”
少女看着妇人，眼中隐隐透出一种家常的温柔，说：“谢谢你，刘姥姥，你不要老学我说话，虽然你只是我用裂肉术创造出来的分身。”
妇人却摇了摇头，叹息道：“唉，我不是刘姥姥，你才是刘姥姥，你太孤独了，我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说着，妇人将嘴唇贴在少女的红唇上。
少女出现片刻木然。
妇人没入了少女的身体，像是融合在一起。少女原本年轻的模样，此时逐渐苍老，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是时候去一趟荣国府了！看看那贾环是不是那负心人的现世！”老婆婆和蔼可亲面容，却隐藏着几分阴狠毒辣。
……
河西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惊动贾家。
原来贾环真的如传言那般，并不受贾家待见。
陈一凡刚回到荣国府，就遇到前身贾环的难兄难弟贾琮。
贾琮是贾环的堂弟，大伯贾赦的次子。
比贾环小三岁，今年十三岁。
若说贾环的命不好，不被待见，那么贾琮则比贾环更加命苦。
贾环至少还有生母赵姨娘陪伴长大。
贾琮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加上年龄又小，没有人关心他。
奶娘阳奉阴违也不好好照顾他，弄得他黑眉乌嘴的。
嫡母邢夫人发现了，不仅不替贾琮撑腰，更没有责罚奶娘，反倒是骂贾琮。
也许是邢夫人无子无女，平常见到贾琮也是一脸的厌恶，完全没有好脸色。不是批评就是责骂。
所以贾琮在荣国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即使是如今，贾琮也没有正经领取过一次月例，几乎都被邢夫人克扣了，导致他现在还没有迈入修士的门槛。
太岁肉更没有吃过几回。
或许是同病相怜，前身贾环和贾琮玩到一块了。
此时的贾琮却是一身的伤，手脚用纱布包扎着，也贴了膏药。
陈一凡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阵心疼，“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贾琮一脸鼻涕眼泪，哽咽道：“喝牛奶喝的。”
“他们又抢你的牛奶？”
陈一凡根据贾琮以往的经历，推测他必定是遭到欺负了
。
在他很小的时候，甚至还出现过饿肚子的情况。
不过现在好很多了。
只是还免不了遭人欺负。
只见贾琮摇着头，说：“他们没抢我的牛奶，是我在喝牛奶的时候，那头牛直接坐我身上了。”
陈一凡眉头轻挑，不解道：“不是有下人专门挤奶的么？你干嘛还亲自去……”
贾琮朝周围看了看，鬼鬼祟祟凑到陈一凡耳边，压低声道：“三哥，你可别告诉别人，那头牛是一个月前，自个来找我的！”
“三少爷，赵姨奶奶找你！”
小吉祥从远处奔来，神色难掩急切。
贾琮身为家族子弟，似乎有点怕小吉祥这位下人，立马向陈一凡道别。
在小吉祥的带领下。
沿着抄手游廊，来到了小东院。
请示后，陈一凡推门而入，房间内的气氛与往常截然不同，赵姨娘的神色甚至有些冷冽。
“你胆子挺大！一声不响跑到河西踢人家的场子？自己多大本事不知道吗？你死了倒无所谓！若是暴露你的身份，就算你变成鬼，我也要折磨你！”
赵姨娘穿着端庄的白色燕服，正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理着自己柔顺的青丝，一边说道。
陈一凡明白其意思，除了警告，还透出赵姨娘需要贾环这个儿子。
他抬眼望去，梳妆台的镜子里有着无数鬼影在张牙舞爪，赵姨娘苍白的脸也在镜子里。
赵姨娘忽然转头，“是镜子里的我好看，还是现在的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