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沧海观又是何地,竟还需让季道友出手?”曹魏问道。
听季若水话一说完,他便明了此事有些异常。
毕竟青霞宗中能外任舵主的内门弟子,无一不是修行了百余年,到了中期境界,但是却无法再进一步的筑基修士。
他们手底下数十位炼气中期乃至后期的弟子可供驱使,这个薛云又不过是炼气后期的修士,既然已经查到了藏身之所,那即便是出于稳妥考虑,十几位炼气后期的弟子一起出手,自然能将其轻易地拿下,哪需要筑基修士事事亲身力行?
“说来也是让曹道友看笑话了,沧海观中近期来了个筑基散修,将我所派出的弟子通通打出了门外,最是可恶的是此人与薛云还羁留在观中,不肯离去,可算是将季某这张老脸硬生生地给踩在地上。”季若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无奈地说道。
“竟还有这般嚣张之辈,打了人还不赶紧远遁而去?”曹魏疑问道。
季若水面露惭色,苦笑了一声,不好多说什么。
区区一个筑基散修,还不敢在青霞宗筑基修士眼皮底子下杀了那些外门弟子,否则要是被擒住,莫说自身难保了,还会连累自己背后的家族,一家老小整整齐齐地上路。
只不过散修打退了人,却又不走,这般异常举动才让季若水心有迟疑:“此人这般举动,难不成是引我入瓮?”
这出门在外,要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时候。
季若水如今已没有结丹的想法,自然不肯以身犯险。
毕竟这薛云拿不下来,充其量只是失职而已,无非不过是那灵石俸禄少上一些而已,何必去拼命?
要是连命都没了,那到时候妻妾被人睡,孩子被人打,连死后的体恤也落不到自己头上,半点好处都没有。
“那你我眼下即刻动身?”曹魏问道。
“两位远道而来,还没来得及好生招待,这可如何好意思呢?”
季若水话虽这般说,但已有些迫不及待。
“吃人嘴短,季道友连雾山青龙这等好茶都拿出来了,我们岂能不表示表示?招待暂且留后,你我先过去沧海观一探究竟,看那散修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再说!”
曹魏将杯中灵茶饮尽,而后起身。
“那就多谢两位了。”季若水脸上笑意更胜几分。
“一个筑基散修而已,你还这般畏手畏脚的,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符殿那个老酒鬼失了面子,第一个找的就是你。”夔敖说着,又将一大海碗的茶水灌下了肚。
“殿主最是体谅我等,这种小事必不会计较。不过要是让他老人家丢了面子,那也是我这个做小辈的过错了。幸好此次有你们二位相助,不然季某也只好盯着那散修,再等执法殿巡查使者过来了。”季若水说道。
一听此言,夔敖扑哧地笑了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而后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那沧海观可是在这条沧江的上游,距离此岛三百余里外的沧海湖中。这般遥远的距离,连金丹修士神识都无法触及得到,更不用说季若水这个筑基中期的修士了。
他待在岛中迟迟不去,无非是抱着那散修赶紧将薛云带走的想法。
如此一来,天下太平。
“这……季道友请勿见怪。”曹魏轻声歉道。
有些事情虽然彼此都很是明白,但是却不能点破。
“此事终究是季某办事不力,两位不如乘我灵舟,也能省一些脚力。”季若水神色不变地说道。
修行了一百多年的他,虽然修为高不到哪里去,但是唾沫自干这点微末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就有劳了。”曹魏缓声说道。
他伸了伸脚,轻轻地踢了下地上的这头青牛。
夔敖虽然聪明,但是处事还不够圆滑。
有些事情要不然就不做,一做就要把它做绝了,不留余地给他人,也不留余地给自己。
而有些忙要不然就不帮,要帮那就干脆了当一些,免得一桩好事变成了坏事,浪费了自身力气,还平添了个仇人。
人情练达即文章,世俗历练可不只有打打杀杀,这些人际交往也是一种修行。
要不然怎有‘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之说。
夔敖被踢了几脚,笑声渐消,而后跟上了并行而去的两人,而殷见、殷琴两位弟子则走在最后相送。
来到岛边,季若水祭出了一艘三四丈长的灵舟,落于江水之上。
“两位请上船。”
“季道友请。”
在一两句恭让声中,两人一牛踏上了灵舟,朔流而上。
见灵舟远去,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以后,殷见、殷琴两人才转身快步回到了岛中。
“小弟,快点。好不容易师尊走了,岛中就只剩我们了。”殷琴一副急匆匆地模样。
“大姐,这样不好吧,要是师尊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殷见这位少年人有些纠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
殷琴见这位堂弟这婆婆妈妈的样子,一把拉着朝着前方一间瓦屋跑去。
‘砰’的一声,两扇木门被这少女推开,而后一下子将少年人推了进去。
她头探出门口,朝着左右看了看,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红润的嘴唇,满脸期待地将门给关上,还落了门闩。
只听到屋中有隐约话语传出。
“堂弟,好了没有。”
“大姐,不要那么急,你再想一想,这种事情要是被师尊知道了,他老人家一定大发脾气的。”
“那你不要动,我自己来了。”
“不好吧。”
过了片刻,只听到那少女与少年两人发出了深深的长叹。
“堂弟,滋味如何啊?”
“大姐手艺不凡,小弟今日算是有福了。”
“可惜了,下一次就没有这种好事了。”
在屋中,少女瘫坐在靠椅上,手里端着一碗已经没有半点茶色的茶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而少年则伸手从茶壶中捏出那雾山青龙茶叶,在嘴里嚼着。
两人很快就连茶带叶,吃得干干净净。
“这一丁点东西就值那么多灵石,实在是不可想象。”少女说着,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已经鼓起的小腹,满脸的幸福。
“一两茶叶三百枚中品灵石,也不过泡上三泡,这种好东西师尊一年也舍不得喝两三次,可算是便宜我们了。不过等师尊回来,他老人家改生气了。”少年人周身灵气四溢,急忙回到了自己的修行静室吸收起其中的药力。
一斤十六两,这一两的茶叶也就那么一小撮而已。
这般贵重之物,也就金丹修士才能将其作为平日的饮品。
虽然其中大多数精华被夔敖喝掉了,但是剩下的残渣,对于这一对炼气期兄妹而言,也堪比灵丹妙药。
……
……
灵舟不急不缓地在江面而行,季若水与曹魏两人凭栏并肩,持着酒杯而立。
江水浩渺,放眼望去,千帆而过,江面似乎与岸平齐。
沿途各处,多有码头,只要有商船停靠,便有一大群身着短衣短裤,肤色铜黑的苦工,扛包挑担,来来往往。
“此地物价如何?”曹魏缓声问道。
“这季某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酒虽只是世俗美酒,但一杯也比那些卑下之人一年所得要多。”季若水将杯中酒倒于江水之中。
听此一眼,曹魏笑了笑,将杯中美酒饮尽,而后将那玉杯随手扔到了江中,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他们所赚的钱财,一辈子怕也买不起一个。”
“莫说一辈子了,就是三辈子也买不起。”季若水说道。
“那看此地渔夫要是有人能将其网起,此生便衣食无忧了。”曹魏笑道。
“只怕美玉裹于淤泥之中,这些人没有这等眼光。”季若水说道。
灵舟疾驰,待到上游水浅弯急之处,岸边两侧多有成群结队的纤夫手拿着粗绳,一头套在了船头,一头搭在了肩上,‘嘿幼,嘿幼’地齐声高喊着。
任凭那粗绳在肩上勒出了血痕,汗水浸到了伤口里,他们也顾不得。
灵舟毫无阻拦地逆水而上,复行七八十里,折转入了一条水势平缓的大河,那乌篷船上的渔夫或是撒网入水,或是靠着鹈鹕捕鱼。
其中也有人以摆渡为生,往来两岸。
“前方三十里外便是沧海湖了,那沧海观就在湖心之中,你我是大大方方地登门拜访,还是再稍作打探?”季若水问道。
曹魏环顾四处,探查了一圈后,才做出了回应:“季道友,到了这里,还不打算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与夔敖吗,例如那江中灵岛原本的主人到底是何人?”
“我就知道瞒不过德操。”季若水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夔敖原本还无所事事,一听两人交谈,便凑了过来。
“德操来此地前是有打探过消息吗?”季若水问道。
“有夔道友在,需要吗?况且你我一见面时,道友还特意提及了说是追杀鱼妖才发现的那处江中灵岛,未免也太过于刻意了。”曹魏缓声说道。
两人见面时,他只随口问了那岛屿一句,而季若水便将来历悉数道尽。
他们只是同门关系,又不是上下级,况且后者还是筑基中期修为,高过了曹魏一头,那需要再特意解释一番?
此举与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有何意?
“那道友既然随我而来,想必是肯帮忙了?”季若水问道。
他也不好意思说是担心曹魏这个年轻人有些话听不明白,因此行事才刻意了些。
“薛云此人,与那散修是何关系?沧海湖又有何妙处,让他们迟迟不肯离去。”曹魏问道。
“两人乃是父子关系。沧海观中有一方灵潭,名为沧玉潭,潭水只算是寻常,唯有一妙用,可暂时压制紫金火蟾那攻心火毒。可惜了,这灵水一离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