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有些茫然地在父亲身边坐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抠了抠手指。
朱高炽回头看了朱棣一眼,随后小声道:“这做人,站要有个站样,坐要有个坐样,别和你爷爷学……”
“臭小子!嘀咕什么呢?!”
朱棣上去就是一脚。
朱高炽显然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脚,提前向旁边闪了闪,朱棣这一脚踢了空,整个人朝着台阶下面擦去。
好在朱瞻基眼疾手快拉住了朱棣。
朱棣缓缓将腿收回,也坐在台阶上,眼神不善地看着朱高炽。
不能说不善,应该说十分危险。
朱高炽耸了耸肩,“爹,我这是在教育瞻基,您看看您刚才坐没个坐样,站……”
朱棣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去理会这个大胖子。
朱高炽又重新转到另一边,靠着自己的儿子,这才一本正经地道:
“瞻基啊,不得不承认,你现在的确是有些本事了,有武艺了,这是好事,但是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比如说今天这事,你告诉告诉爹,你凭什么断定就是陈瑛一手促成的呢?”
朱瞻基看了一眼右手边的朱棣,这才开口道:
“那王和光原本都没打算说话了,但是那陈瑛站出来咳嗽了两声,又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还说什么不咳出来就会憋死,这不就是暗示那王和光,再不说话就让他死吗?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恐吓吗?不是他还能是谁?”
朱瞻基这样反问道。
朱高炽微微一笑,“你分析的的确没有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陈瑛一介二品的左都御史,又不是贵族,他哪里来的钱养活这么一百名顶级杀手呢?
瞻基,你要知道,杀手和打手不一样的,能够让锦衣卫伤亡惨重的杀手,必然是培养了多年,耗费了大量资源的……”
“兔崽子,你等会……”
“爹,又怎么了?”
朱高炽有些不解地看向朱棣。
朱棣斜靠在台阶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朝着下面指了指。
“咱们刚才是不是忘了说这事了?”
朱高炽一愣,反应过来后扯了扯嘴角,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这事怎么能忘呢?”
“嘿,我还想问你呢,我不说你也不说?”
“爹,你这就不讲理了啊,在朝堂上,你是皇帝,我是臣子,这事哪能我先说啊?”
“现在知道自己是臣子了?那你刚才怼我怼得不是挺欢的吗?”
“爹,您这就不讲道理了啊,我啥时候怼你了?”
朱瞻基夹在两人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朱棣摆了摆手道:“行了,咱爷俩也别争了,我也看出来了,这事就是拿出来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还是让纪纲慢慢查去吧!”
朱高炽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朱瞻基这才插嘴问道:“所以,爹,那陈瑛和这事真的没有关系吗?”
朱瞻基其实倒不是多么讨厌陈瑛,但是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而言,详细地观察了一件事那么久,才分析得出来的结论,被大人随口否定,这的确令他备受打击。
朱瞻基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心态。
朱高炽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肯定道:“那倒也不是,这事是百分百和陈瑛有关系的,但是背后真正的主谋不是他,他充其量就算是个接线的人……”
说到这里,朱高炽看了一眼朱棣,脸色有些难看。
朱棣自然明白,陈瑛一开始的风评很差,为人残忍刻薄,说是过街老鼠也不为过。
最终是朱棣力排众议一手把他给提拔上来的,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可不就是说明朱棣识人不明嘛。
姑且不说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单单是陈瑛站在了朱棣的对立面,就这一点,就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只是,在查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之前,朱棣也不好打草惊蛇,只得将这事暂时搁置起来。
“老大,你过来。”
朱高炽骤然被打断思绪,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爹,你……”
“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去江宁看看了,这今天的折子……”
朱高炽脸色一变,忙起身拽起朱瞻基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丢下一句话,“爹,练武这东西讲究一始而终,不能落下,我得赶快把瞻基送回去才是。”
朱棣哪能让他这么容易就跑了,站起身后就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纪纲!给朕拦住他!”
朱高炽脸色一变,打开大殿门之后,纪纲果然跪在外面台阶下。
朱高炽脸色阴沉地道:“纪纲,你敢拦我?”
纪纲恭敬地道:“太子爷,末将自然是不敢拦您。”
朱高炽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打算刨根问底,牵起儿子的手就想朝下面走去。
然而,当他因为没抓到朱瞻基的手而转身去看时,才发现朱棣抱着朱瞻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一辆轿子上。
朱高炽有心去追,但是一帮小太监早已经抬着轿子跑出去老远了。
平心而论,毕竟是一群太监,还抬着俩人和一顶轿子,朱高炽如果有心去追,撒丫子跑倒也能追上。
但是朱高炽抬了抬手,终究还是没有迈开步子去,摇了摇头后转身朝着大殿内走去。
纪纲悄悄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也跟着站起身,打算悄无声息的溜走。
然而……
“哟,纪大人上哪去啊?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纪纲的脸色顿时比吃了屎还难看,但是也只能挪动着沉重的步子朝着台阶上走去……
另一边,朱棣出了宫城之后就换上了马车,然后马不停蹄地朝着江宁县赶去。
这次数多了,朱瞻基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位活宝爷爷是冲着什么去的。
“爷爷,你若是喜欢吃师娘做的饭,为何不让御厨去师父家学艺呢?”
朱棣原本正抱着胸闭目养神,闻言抬了抬眼,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道:“那多麻烦呢,你天天住在哪,万一他们谁的嘴把不住个门,不就全暴露了吗?”
朱瞻基依旧十分不解地道:“可是爷爷,师傅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