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葬礼。
全府缟素地安排好棺椁灵堂,宴席接待之后,阮云罗一身孝服跪在牌位侧面,边烧着纸钱,边捏着手帕抹泪哭泣。
她一脸哀伤,哭的正起劲。
旁边,田双双却忽然抽了抽鼻子,蹲身在阮云罗旁边。抹着泪边扬声安慰着阮云罗别太伤心,同时,她动作迅速地往阮云罗手里塞了个香囊,压低声音小声提醒,“夫人,您帕子上的洋葱味儿太大了,快用香粉遮遮吧,千万别让客人闻出来……”
“嗯。”
阮云罗抹着眼泪点头。
她伸手,从田双双手里接过了软乎乎,内里塞满了棉花裹满了香粉的小香囊。
用大袖遮着双手,阮云罗避着人,悄悄在袖中捏了两下香囊。让香囊内的香粉透过布料喷洒在手帕上之后,她借着擦泪的功夫闻了闻手帕。
见终于没什么味儿了,阮云罗正要将香囊归还给田双双,这时候,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小厮冲阮云罗拱了拱手,“夫人,姑爷来了……”
“姑爷来了?!”
听说陆一通来了,阮云罗一脸感动。
忙趁着这机会站起来一会儿,她起身往灵堂外迎了两步。
当看见陆一通穿着崭新的,曾属于萧钦宇的大理寺正的官服匆匆进来,身量挺拔意气风发的样子时,阮云罗抹着眼泪,挤出笑恭喜忙恭喜,“妹夫这是升官了吧?可喜可贺啊,真是可喜可贺……”
“哪里哪里……”
强压着心中的得意,陆一通满脸谦虚。
与阮云罗寒暄几句之后,他进入灵堂,目光不屑地扫了眼席老夫人和萧钦宇的牌位。
一脸沉痛地叹了口气。
他接过田双双递上来的细香,姿态恭敬地跪拜过之后,扬声十分无奈的样子,便对着席老夫人和萧钦宇的牌位,哭诉表演了起来,“岳母大人,二哥,我知道你们怨我无情,怨我作为萧家的女婿却不知道要向着自己的岳家。
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啊!
我既然身负皇恩,身为大理寺的官员,又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因私废公呢?我怎么忍心辜负皇上的信任,辜负天下百姓的期望,而只顾念自己的小家呢……”
“是啊……”
见陆一通又臭又长没完没了,阮云罗忍无可忍,抹着泪打断,“妹夫,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你说的这些,我相信,老夫人和钦宇会明白的。
你放心,他们九泉之下若是有灵,绝不会怪罪你的……”
“大嫂。”
见阮云罗越说越吓人,陆一通连忙打断。
他站起身,一脸感动和愧疚地,扬声对阮云罗道:“大嫂,你和岳母二哥不怪我,但我自己心里却过意不去,很是难受。
其实,我当时指认钦宇,只是想履行为官者的责任而已,我真没想到二哥竟然会畏罪自杀,我更没想到岳母她竟然……”
“唉,这就是命……”
阮云罗一脸伤心地叹了口气。
见陆一通没完没了地表演,阮云罗作为陪演正觉得厌烦,这时候,门外小厮又报道:“夫人,大理寺少卿徐万仇来到……”
“快请。”
眼见着终于能摆脱陆一通,阮云罗心中一喜,忙让小厮将徐万仇请了进来。
“徐大人。”
看见徐万仇进入灵堂,陆一通连忙拱手行礼。
“嗯。”
徐万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一身素服进入灵堂,目光淡淡扫了眼陆一通身上崭新的朝服。
什么话都没说,他接过田双双递上细香,沉默上香之后,正准备离开……这时候,陆一通却忙出声示好,“徐大人这么快就要走吗?来都来了,何不用过宴之后再走呢?”
“不必了。”
徐万仇简单拒绝之后,便要离开。
但陆一通却觉得丢了面子,不依不饶地上前拦住徐万仇,笑着有些强硬地示好,“欸——徐大人,大家都是大理寺的同僚,今日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吃顿饭又怎么样?
你又何必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我这人一向如此……”
徐万仇微微皱眉,目光有些戏谑地扫了眼陆一通身上崭新鲜亮的朝服,语气讽刺地道:“我为人冷漠,不通情理,比不过陆大人。
陆大人这才刚升了官,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迫不及待地来岳家奔丧……如此仁义重情,实在是让人钦佩……”
“哪里……”
陆一通咬着牙,满面涨红。
他听出来徐万仇话语中的嘲讽,心中不爽。他没想到,徐万仇竟然这么不识好歹,自己三番五次地主动示好,他竟然如此地不放在眼里。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徐大人……”
陆一通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拱了拱手。
心里有了个主意,打算着想要给徐万仇一个教训,
他便笑着,故意威胁着提醒徐万仇道:“徐大人这番夸奖,陆某愧不敢当。
陆某是萧家的女婿,作为女婿来参加自己岳母的丧礼,这叫理所应当,哪里能称得上仁义重情这四个字呢?”
“倒是徐大人您……”
上下打量一番徐万仇,陆一通眼神一厉,冷笑着提醒,“徐大人,现如今萧家的情况,连许多亲朋族人都避之不及,唯恐被连累。
您跟萧家非亲非故地,却这么积极地给萧钦宇上香……难道,你不怕这事儿被花家知道吗?”
“上个香而已,妹夫你这都说到哪里去了?”
听陆一通把花家给搬了出来,明晃晃要威胁徐万仇,阮云罗在旁边皱了皱眉,抹着眼泪打断。
她缓步走到陆一通身边,一只手背在身后,捏着香囊往陆一通衣摆上喷洒了几下……然后将香囊收入袖中,她一脸感慨,不动声色地提醒陆一通道:“妹夫你有所不知,徐大人的祖父徐元帅与萧老将军可谓是旧识。
现在老夫人去世,徐大人替徐元帅给老夫人上柱香而已,跟钦宇又没什么关系,怎么会得罪花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