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开花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
钻了半日不得进,爬到花上打秋千。 这是《红楼梦》中写到的一则酒令。 此时此刻,倒是在这诸葛亮的府邸,在这黄月英的闺房中颇合时宜,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 当然… 对于…无论是诸葛亮还是黄月英而言。 在这床帷之间,他们是品读《神女赋》中的巫山神女; 还是《高唐赋》中的巫山云雨,这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日诸葛亮回来得早,这是郎有情,黄月英又心向往之,望眼欲穿,这是妾有意…两人都是聪明人…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交汇,彼此间…心意相通。 只是,气氛是烘托到这儿了,这过程,前半段也还是比较美妙的,但后半段… “咳咳…” 诸葛亮咳出一声,他穿回中衣,缓缓起身。 黄月英一脸不解,方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噢…恍然间,黄月英意识到了什么。 同样是诸葛亮,可在那床帷之上,前后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后面…完全没有感觉,这些黄月英能感受到。 不过,这也是他们夫妻间经常会出现的问题了,自打…夫君被刘备三顾茅庐请出后,就一直不断重复着的一个问题。 黄月英白日里蒙着面纱,可在这床帷之间,不可能蒙…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脸上的斑吓到了夫君! 可今日这烛火烬灭,什么都看不见,那…便不是她脸上斑的问题。 事实上,诸葛亮也不是那种看重外貌之人。 但?那又是什么? 黄月英不知道,却还是在为诸葛亮解释着:“兴许是这段时间…蜀中事物繁忙,你压力太大了,也太累了…这才…” 面对黄月英的话,诸葛亮有一些沮丧,脑袋竟是埋低。 谁能想到,白日里足智多谋、料事如神、心胸宽广的诸葛亮,如今在这黄月英的闺房之内,竟是如此这般的不自信。 “唉…” 幽幽的一声叹息,诸葛亮轻吟:“不能什么都拿‘蜀中事物繁忙、压力太大、太累’来解释的…我的身子骨如何?我再清楚不过…” 说到这儿,诸葛亮像是更沮丧了,他太清楚,夫人对有一个自己孩子的渴望。 再加上,荆州捷报频传。 就连大兄诸葛瑾也归降了这边,如此一来…那诸葛恪的过继之事,便变得有名无实。 他或许依旧会称呼夫人一声“母亲大人”,但因为亲生父亲诸葛瑾也在这边,无疑…他的心会更贴近大兄。 他还是大兄的儿子啊。 这也是为何,当此主公刘备大婚之时,整个蜀中普天同庆,却惟独诸葛亮特地早归。 他也想完成夫人“得子”的心愿,同样的,这又何曾不是他的心愿呢? 只是… ——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以往是“抬不起头”,现在又变成了“半道儿而崩殂”; 变成了“身子骨疲敝” 没错…是他诸葛亮的身子骨“疲敝”啊! “唉…” 又是一声叹息。 诸葛亮不免神思、乱想,他如何不畅想那《高唐赋》中楚王与神女的琴箫和鸣,但…琴声依旧,箫却半途而绵软无力。 他的心头如何不悲痛呢? 话说回来,历史上的诸葛亮诞生于181年,但他唯一的亲生儿子诸葛瞻是生于227年,也就是说…直到四十六岁,诸葛亮才有了第一个孩子,还不是黄月英生的,是妾室生的。 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或许,这有黄月英“不育”的缘故,但…考虑到诸葛亮那小身板,他自身又没有问题么? “孔明,你不要想那么多…”黄月英一眼就看出了诸葛亮心中的悲痛,她还在宽慰,“我不在乎这些,再说了,你心中只有大家,为了大家…牺牲一些小家,这才更值得我去尊重啊!” 黄月英只能这么说。 事实上,许多次,她都是这般安慰…但… “唉…” 诸葛亮幽幽的再度叹出口气,他无奈的摇头,“这事儿怪我,怪我…是我对不起夫人。” 嘴上这么说,诸葛亮心头不住的喃喃。 『难道我这样的人,就注定…对不起家人嘛!』 正想到这里时…“踏踏”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是杨仪匆匆跑了过来,他语气急迫,毫不顾规矩,也没等人通传,直接就闯到了这寝居的门外。 他的声音嘶哑且紧张:“军师,不好了…法孝直他…他酒醉之下,晕…晕过去了…他呼吸急促,脉象也不稳…医官说…说不容乐观!” 啊… 只杨仪的一句话,就把诸葛亮的思绪从那“缠绵悱恻”、从那‘男欢女爱’,从那“得子的愿景”中抽离了出来,旦夕之间,他又变成了那个缜密谨慎的诸葛军师。 “孝直…”他沉吟了一下,脑海中迅速的思索,然后急问道,“这事儿?可去禀报主公了?” “已经派人去禀报了…”随着杨仪的话。 诸葛亮再不迟疑,他努力的压制住心中的紧张,“前面领路,领我去看看!” 是啊… 他如何不紧张呢? 如果说刘备入川,最大的财富除了这土地外,还有一样…那…那一定就是这法孝直。 诸葛亮很欣赏法正,不仅因为法正能够为刘备做一些“背地里”的事儿,更是因为他的足智、他的多谋。
有法正在…诸葛亮只需要治理好巴蜀,提供充足的军需,这也是诸葛亮最擅长的事儿,而决战于两军之间,临阵决断、出谋划策的事儿可以完全交给法正,且他值得信赖。 可,一旦法正没了,放眼整个巴蜀,诸葛亮都挑不出能替代“法正”的人,如若他诸葛亮去前线出谋划策,那这后方运输的补给,将会成为一大隐患。 如果说…诸葛亮自比为萧何,那法正就是张良… 念及此处,诸葛亮心头不住的沉吟。 ——『唉…不曾想,蜀中竟是如此多事之秋啊!』 伴随着急促且厚重的脚步声,诸葛亮跟随杨仪离去,此间寝居中,唯独剩下了黄月英一人。 望着夫君离去的背影… 黄月英这才露出了一丝丝的沮丧,她的手倚在房门上,口中不住的喃喃:『孔明,你是天下人的孔明,却也是我的夫君哪…』 说话间,黄月英另一只手抚向小腹,她多希望,这里能微微的隆起,可…没有孔明的帮助,她一人…做不到啊! … … 几家欢喜几家愁。 “哈哈哈哈…” 听闻法正晕厥,在刘封的府邸中,刘封、马谡不由得笑出声来。 李严与吴懿也在,只不过,他二人…没有笑,表情严肃且紧张。 吴懿面色凝重:“没想到,主公竟丝毫不顾及洞房花烛夜,听闻法正晕厥,直接身着中衣,靴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往那边…由此可见,法正深得主公之心哪…怕是连我那妹妹,蜀中这未来的女主人,也要望尘莫及…” 听吴懿这么说,马谡感慨道:“这也是为何,我等必须要除掉他的原因…法正于主公太重要了,主公对他的信任不亚于诸葛孔明,这样的人…若不能为我所用,还是要除掉的。” “是啊!”李严也附和道:“蜀中归于刘皇叔的官员,哪个心里没有个小算盘,处处维护的也是各家族的利益,但唯独这个法正…呵呵,他的一门心思都在刘皇叔的身上…但凡威胁到刘皇叔的人,哪怕是东州一派的重臣,这法孝直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这样的人,恰恰…作为我们东州派的首领,是祸非福啊!他若能一病不起,咱们东州派这盘棋反而是活了!” 吴懿、马谡、李严…分别对他们一手策划的这一起“法正晕厥”的行动发表感慨与看法。 俨然,法正的晕厥,无论是对以“李严”为首的东州派,以“吴懿”为首的新外戚一派,还有马谡这个在荆州派中,地位尤在马良之下的“才俊”,都大有裨益。 而最大的好处…是刘封! 法正晕厥,他刘封除了能获得荆州派的支持外,又得到了“外戚”与“东州”一派的支持,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但…还有一个问题。 “好了…”刘封收起了笑容,他恭敬的朝李严,朝吴懿拱手行了一礼,“得两位前辈的相助,晚辈不胜感激…不过,有一条…” 刘封的语气变得严肃,语气也变得一丝不苟,“我那挚友孟达与法正关系颇为密切,这件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却万万不能传到孟达耳中。” 需知,法正是关中扶风人士,孟达也是关中扶风人士,两人自小相识,关系密切。 法正成为刘备的心腹后,也对孟达多有照顾,这才让孟达一如既往的能统兵数万人,被刘备委以重任。 从这个关系来看,法正与孟达的情分,远远是要胜过刘封与孟达关系的。 故而,刘封为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有此一番提醒。 “刘封公子严重了…”李严看了看吴懿,然后道:“我等既与刘封公子站在一边,那自是勠力同心,携手开创一番事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等是知道的。” 吴懿也一捋胡须,“是啊,我们已经是在一艘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封公子放心即可…” 刘封也没想到李严与吴懿答应的这么爽快,顿时还有些惊讶。 马谡却连忙道:“哎呀,你们怎么这般客气?吴将军说的对啊,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何必这么见外呢?啊…哈哈哈…” 马谡这番话一脱口,登时,气氛缓和、热烈了不少,几人的关系像是突然间也递进了不少。 这时…刘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眼眸转向马谡,“幼常?如今法正已经晕厥,以你之见,接下来,我等当如何?” 唔… 这个问题的提出,一下子把李严、吴懿的注意力给悉数吸引到。 李严一边捋着胡须,一边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时候,当乘胜追击…” “自然…”马谡很享受这种成为“智囊”的感觉,他眯着眼,笑吟吟的说,“法正晕厥,之后…咱们的目标有两个,其一是刘封公子必须做这北伐汉中的先锋,攻下汉中…拿下这份天大的功勋,其二嘛…便是刘禅…” 提到刘禅,马谡顿了一下,然后一边捻着那一捋小胡子,笑容却变得更灿烂了,“刘禅刘阿斗…我听闻,最近他可干了不少坏事儿,这小子…生性如此,又赴荆州学会了关麟那胡搅蛮缠、闯祸逆反的一套,便是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也会让主公无比失望的,当然…我们不可能什么也不做,他既逆反如此,我们如何能不去推波助澜一把呢?”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