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须口,军营大寨,中军大帐。
刚刚去清点了孙权送来的三千援军,周循迫不及待的走入了中军大帐。
这时的大帐内都是所谓的“自己人”,孙绍、太史享、黄柄、周峻…可以说,如今的濡须口已经彻底被“鸿雁”所掌控。
而在他们面前,铺展开来的是一封信笺,连带着还有一封硕大的舆图。
周循是最后扫过这信笺与舆图的,信正是徐盛派人送来的。
至于舆图…则是徐盛描绘出的内外“夹击张辽”的水战方略,包括行军路线,包括突袭的时机,包括切入战场的水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特别是行军路线,他选择的是一条无比隐匿的水路小道…
若不是因为这语录,就是周循看过后都不知道,原来这里还能行船!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封信,一封舆图,哪怕周循只是看过后,都有一种汗流浃背、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怕,徐盛…还真是可怕呀!”
随着周循的一声感慨。
众人也纷纷议论了起来,孙绍当先说,“是很可怕,很难想象,若是这样一封战略谋划落入吴将其他人之手,怕就是那张辽,也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黄柄作为黄盖的儿子对徐盛俨然更熟悉一些,“徐盛出身行伍,没有家族、背景,是从一小卒凭着战功一步步的升上来的,此前伯符将军时期,就被委任为柴桑县令抵御黄祖的进攻,后孙权又先后加封为芜湖县令,更率军讨伐临城南阿一代的山贼…可以说,无论此间地形,还是水域,他极其熟悉…能制定出如此必胜的水战方略,也就是情理之中。”
不怪众人如此称赞,因为徐盛这一封无比精妙的水战夹击图,若非曾长期待在这里,精研过此间地形,又擅长陆军、水军的统御,断然不会把每一个细节,把突袭、切入的时机选的这般精准、巧妙,出其不意!
而这其中最可怕的…则是徐盛在心里层面上的迷惑。
“可怕啊…”就连太史慈的儿子太史享也不由得感慨道:“水路上用一日半的缓慢行船来迷惑张辽,最后半日连行出两日的路程,如此这般之下…就是张辽的哨船发现时已经晚了,如此突袭…出其不意,势必全胜!”
众人感慨完毕…
周循又一次深吸口气,“徐盛是个将才,只可惜…这的将才,最终竟投了鼠辈!”
说到这儿,周循转过身面朝孙绍:“有劳鸿雁,把这路线图交给张文远一份,再交给北岸的廖化将军一份,廖将军早就等着…东吴水军的这一条隐秘的路线图了…”
“放心…”孙绍接过路线图,嘴角微微的勾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怕是徐盛大将军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一条他殚精竭虑设计出的行船路线、突袭计划…到最后,整个长江上…是个人都一清二楚!”
伴随着孙绍的话,周循、太史享、黄柄、周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感慨。
“可惜啊,可惜啊——”
…
…
江陵城,关家府邸。
当胡夫人派下人来告知孙鲁班与孙鲁育,关麟正在返回江陵的路上,预计明日就能抵达。
呼…
孙鲁班总算是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喘出口气。
因为有东吴解烦营女校尉的暗中通报,故而,如今…对于东吴而言,那岌岌可危的局势不断的传入这一对姐妹的耳中。
这也让二人对见到关麟这件事儿,变得愈发的迫切。
是啊,再不见到关麟…再不去以关麟这“填房丫鬟”的身份做一些事情,若等到濡须口沦陷,庐江失陷…那她俩怕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赔了身子又折兵。
好在…老天保佑,那关麟还是“色迷心窍”,在这种关键时刻,总算回来了…且明日就到,这让孙鲁班的心情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心头悸动不已。
孙鲁育则连忙跟着孙鲁班回到房间,在确保周围没有耳朵后,方才郑重其事的问:“姐…你…你打算刺杀掉那关麟么?”
“杀掉他有什么用?”孙鲁班轻轻摇手,眉头却始终是凝起的状态,“若是四个月前,姐姐能杀掉他,那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可现在,咱们东吴大难临头,不能让他死…”
孙鲁育从姐姐的话中提出了几许耐人寻味,她疑惑的问:“那姐姐是要如何?总不会是真的要嫁给他吧?或者是…假戏真做,怀了他的孩子,再逃回东吴,这样…以他的孩子为质?”
孙鲁育这话,直接让孙鲁班的眼瞳瞪大…满是不可思议的望向她。
更是惊讶于妹妹这脑回路的清奇。
孙鲁育没有察觉,依旧再说,“如果是这个算计,倒是容易完成,婆婆们以往教授我们时不是讲过那床帷之事么…男子在最关键的时刻会有速率上的变化的,这种时候若是要得子…则一定要紧紧的贴住他,可若是不要…则要迅速的脱离出来…用手或者口去完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还是那老生常谈的
话题,孙鲁育与孙鲁班这等大家闺秀…是接受过专业的教育的。
对速率、受孕的理论是知道的,同时…按照教授她们的姨娘、婆婆的说法,很多时候…最后能掌控是否“得子”、“受孕”的是她们女子。
节奏在她们这一边!
这也是为何古代男子往往挑选的填房丫鬟,都鲜有怀孕…
一来是她们的技术更高超,二来是主人家在事后也会密切观察她们的身子,一旦发现不对,会配合一些药物处理。
不过…孙鲁育说的起劲,可孙鲁班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她连忙摇头,“妹妹你想哪去了…哪能用这种‘不知廉耻’的方法?”
孙鲁育一脸茫然,却也因为姐姐的话,面颊上难免多出了几分羞涩,“我…我只是觉得,这种方法能帮到东吴,能帮到父亲…”
“控制他关麟的方法又不只因为这一个…”孙鲁班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俨然,她早已经想好如何去对付这位关家逆子。
“姐姐是打算…”
“用毒!”不等孙鲁育把话问出来,孙鲁班的余光瞟向了桌案上的茶盏,连带着用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她如实道:“只要关麟服下了这个…那他若要解毒,就只能依靠姐姐我了,那时候…他还不是为我所控?一切尽在我的掌握?”
这…
孙鲁育沉吟了一下,再度抛出疑问,“可若是…若是他…他没有喝茶呢?姐姐总不能灌他茶水吧?”
听到这儿,孙鲁班眼眸一凝,“我总会想办法让他喝下去的…他不喝,我可以用嘴喂他喝…退一步说,他总会脱光衣服吧?这毒药…若能涂抹到他身上的关键部位,纵使药力散了不少,也足以让他奇痒难耐…不能自已!哼…”
说到最后,孙鲁班一声冷哼,“想碰你、我姐妹的身子,那至少…也得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伴随着她最后的这一句话。
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在这绝美轻灵的面靥上隐隐浮荡,只是那一抹弯起的眼帘,其中勾勒出了一些妖艳的味道,更是露出了那隐藏在深处的锋利的爪牙——
…
…
距离濡须口,还有五里的江面上。
两百余艘战船一改先前慢吞吞的姿态,正在全速前进。
因为是入夜的缘故,战船上又没有点燃火把,故而…此间黑蒙蒙的,寂暗一片。
不过,隐隐已经能看到那江水的尽头,一处港口的沿岸,那里点燃着无数火把,火把上那一个个迎着劲风的“张”字大旗发出烈烈的声响…
这是张辽的水军船队,他们仿佛懈怠了,此间格外的寂静。
只是…这寂静的背后,是大战一触即发,近在眼前。
此刻的徐盛依旧站在船头,他眺望着敌人的船舰,感受着那冷飕飕的江风,“咳咳…咳咳咳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咳声,他不由得用手捂住胸口。
也不知道是这两日的水路行船太过疲倦;
还是设计内外夹击,一举击溃张辽的计划太过消耗心神;
亦或者…只是因为缺乏休息,徐盛的脸色并不好看…
那魁梧的身姿站的笔直,可脑袋处却是一阵晕眩。
在那晕眩带来的恍然中,徐盛像是回忆起了…他第一次上战场,那血腥杀戮前的一夜。
——也如现在这般平静,这般平和!
那一战,是他随着孙策去进攻庐江,他们本只有四千人马,但收到的急报是陆绩率三万人早已以逸待劳,蓄势待发…
扬言来犯之敌,一个不留!现在投降,可既往不咎!
一个不留或者是投降既往不咎?
当这情报传来的一刻,徐盛清楚的记得,他身旁的新兵微微摇曳着身子,那是因为害怕而发软。
更多的新兵则是震惊的望向他们的将军孙策,时不时的喉结上下浮动,无比惶恐又忐忑的看向左右。
四千真的能打过三万么?
徐盛与这些新兵不同,他从投军入伍的一天起,就无限次的幻想过战场…
那一日他在想,若是他不死,此战归来必定成名!
就在这时…孙策鼓舞军心的声音传出,“我看你们都有些害怕呀?是啊,敌人三万,我们不过四千?是该害怕,我孙伯符也允许你们害怕!”
孙策那沉稳有力的声音穿透着整个安静的军营,新兵们谁都没有说话,满是慌张的看着他。
“但你们记住,从这一刻起,你们就是我孙伯符的兵,是敌人眼中最强大的孙家军…”
孙策用冷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新兵,最后沉声说道:“你们可以害怕,可孙家军不可以!孙家儿郎,誓死不降,宁死沙场,不死温床…”
空旷的军营里,孙策的话如同锥心一般,提醒着所有新兵…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不再是某某某家的儿郎,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孙家军!
“记住,孙家军素来赏罚分明,逃兵必斩,同样的…战场立功…每阵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