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瞬间瞪大眼睛，连忙上前扶住老妇，急声开口:“奶奶，您说您知道顾袅？”

房间里的众人全都把希望的目光投到老妇身上，一旁的小六不安地看向老妇，老妇却宽慰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而后，老妇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往事道来。

“顾家他们……造孽啊……”老妇泣声开口，“我这一把老骨头，原是要将这件事带到棺材里的，可我……”

老妇眼含浊泪，干巴巴的手搂过小六，缓缓坐下，树皮一样的脸贴着小六饱满的小脸。

“可我实在看不下去，小六还那么小……你们也都是一群孩子，我也是有过孩子的人，我怎么能忍心……”

不知所措的小六看着奶奶哭了，只能抽过一张纸，讷讷地递到老妇脸上:“奶奶不哭……”

老妇笑着接过他的纸巾，目光中满是慈爱，继续开口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这批货的来头，跟之前的不一样，可说到底都是杀生造孽。”

“我之前，给小池和小六讲过我老伴的身前事，其实我没讲清楚，瞒了他俩许多。”

“我老伴和我儿子，都是人民警察，顶天立地的好汉，相当有出息的两个人。”

“我老伴退休前最后一桩案子，就是调查动物盗窃屠杀，原本哪是什么大事，我们都以为，干完他就能退休享清福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这么龌龊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家眼皮子底下啊。这条街上的街坊邻居，全都私底下干着偷宠物卖肉的勾当，那么多家养的宠物狗宠物猫，一只只地被送进来，全杀了。”

“我老伴他本来也是两袖清风的一个人哟……谁见他不得夸一句张警官大好人，可是这样一个人，就因为动了他们的利益，就要被害得不得好死……”

“车祸，刹车失灵了，直接在路口连环撞，那个路口到现在都是暗红色的血……我还记得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老伴的脸全都烂了……他年轻的时候，明明也是帅小伙子。”

老妇讲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小六看见奶奶哭了，也悲恸地哭泣起来。

“哪有证据，一点证据没有，这条产业链被资本看中了收购了，他们做事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啊……可我儿子轴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非得暗着调查这件事，你说我们小老百姓的命能值几个钱啊，还不如好好地活着，我就这一个孩子啊……”

“我孩子的命在他们眼里不是什么，可那是我最后的稻草，我孩子死了我这条老命也没得活了……我儿媳妇当时也在车上，我小孙子都快出生了，医生抢救的时候剖出来，是个特漂亮的小女娃娃，可她连哭一声的权利都没有啊……”

“全都死于车祸，我冤啊我屈啊，可谁在乎我一个老婆子，谁能听我申冤，他们只在乎屠杀宠物带来的巨额利益！”

“这些年我说不得，走不得，他们好吃好喝地把我供在这里，每偷来一批新货还送我两只玩玩……可我看到那些小生命就想到我们做的孽，就想到我惨死的老伴儿子和儿媳妇……”

黎知早已泪流满面，纵她是个万般铁石心肠的人，也为老妇一番泣血锥心之词暗暗落泪。

程源已经哭到眼中无一丝眼泪，只瞪着两只空洞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老妇，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江隐作为演员本就共情能力极强，早在不知何时就走到了一边，默默地用手帕擦眼泪。

即使再听一遍，池越依旧泪崩，呜呜咽咽地抽泣着，整个屋子里笼罩着一股悲伤的气氛。

老妇擦了擦眼泪，自嘲一笑:“都是老故事了，咱们说回正事。”

“顾袅她是当年我们街道家喻户晓的孩子，听话懂事学习也好，据说那年她高考663分，文科的女娃子考这个分，已经是街坊邻居们的骄傲了。”

“可她爹妈造孽啊，偏心那个没出息的小儿子，硬把孩子逼着在本市读了个公费师范，不用交学费的那种，让孩子读完之后就回来当老师帮扶着弟弟。”

“袅袅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真是心疼她，那孩子打小就人好，有这样的爹妈还是本性善良。”

“这些年她一直自己掏钱救助流浪猫流浪狗，建立了一个流浪动物收容所，专门收养那些无家可归或者被抛弃的小动物。”

“这件事街坊邻居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但可能是最后一点良知吧，他们没动袅袅的收容所。但是产业链建起来之后，资本家看到了，把手伸向了越做越大的收容所。”

“他们假借着帮着小动物找主人的名号，一点一点把那些动物转移送去屠宰场，袅袅那傻孩子还被蒙在鼓里，以为真的帮它们找到了主人。”

“到最后，除了她自己留下的一只白猫，所有的动物都被杀害了。”

“可怜袅袅今年才27，什么善事都做尽了，老天依然不放过她啊。”

“顾家新娶的儿媳妇，那个小贱人差点害死袅袅，一家子还帮着外人把袅袅丢到荒山曝尸荒野，所幸袅袅福大命大，老天保佑她还活着……”

老妇眼中又含了泪水，黎知和江隐却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忍和悲哀。

黎知听到顾袅养了只白猫就已经笃定，现在的顾袅绝对已经不是她本人了。

那个善良聪慧，忍让温顺的女孩子，估计是真的死在了荒山野岭。

江隐站在阳台门口，看了看老妇，又看了看黎知，开口问道:“奶奶，那您知道，血月的传说吗？”

话音刚落，顿时窗外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树叶哗哗落地，一瞬间白天变黑夜。

而眼前的老妇也在众人的惊讶之下，原本痛苦的神色逐渐变成惊悚的微笑，瞳孔中的黑蔓延整个眼白，七窍缓缓流出黑色的液体。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发出“嗬嗬”的声音，脖子瞬间伸长了三米，直接凑到江隐脸上，摇头晃脑地看着他。

小六吓得哇哇大哭，抱住老妇的身体连连摇晃:“奶奶……你怎么了奶奶……”

池越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踉跄着跑到阳台。

只见一瞬间整个街道的百姓，全都眼球发黑，无论在干什么事的人都停了下来，微笑着，齐齐地看向他们这边。

然后，包括老妇在内，百姓们全都齐声开口，一时间震耳欲聋:

“血月，就是猫族的复仇啊……”

“中元鬼门开，他们要我们以命抵命啊……”

“以命抵命啊……”

“抵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