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们会把贞德公开处刑?”爱丽丝问。
“枢机会肯定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毕竟原先当门面宣传的圣女在民众面前活活烧死肯定有损大众教会的形象,但事情已经弄的人人皆知,想默不作声地把事情解决掉也不现实,在背后推行死刑的人也肯定会不断给审判庭施压。”疯帽子摸了摸下巴,“所以我猜测,应该会是个折中的方案。”
“折中?什么意思?”爱丽丝没听明白。
死刑还能怎么折中?打个半死?
“是公开处刑和秘密处刑的折中。他们应该会公开处刑的消息,在镇魂歌广场处刑,不过当日现场肯定会有教会的人在广场周围戒严。群众只会知道你朋友被处刑了,却看不到现场。看热闹围观的人就会大幅减少,对教会的影响也能压到最小。”疯帽子解释。
“现场有人戒严的话,我们岂不是更难进去救人了?”爱丽丝皱眉。
“不,这样或许反倒更有助于我们浑水摸鱼。”疯帽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什么意思?”
“放心,这个我会想办法。只是具体要怎么实行,还得再打探打探。”疯帽子说,“大不了就是靠我一路杀过去了,反正都是要来硬的。你的朋友虽然被选中当圣女,但说白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样的处刑应该不至于那么森严,以我的实力劫法场,我算算,应该有六成把握。”
“我不怀疑你的实力,疯帽子,可是……”爱丽丝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的实力有时候是有代价的。”
疯帽子动用第三位阶的力量时自身会被狂气侵蚀暂时陷入癫狂状态,那个状态下的他嗜杀残虐,不懂克制,连敌我都无法区分。
要以这个状态去救人,恐怕自己就会变成人质最大的威胁。
就算说处刑场没有神怒铁狱或者教会法庭戒备森严,但也绝不可能是空门大开的,异端审判所会负责其处刑工作的现场戒备。
倘若现场审判官人数很多,或者又有一位第四位阶的强者在,疯帽子也只能全力以赴。到那个时候,谁也没法保障爱丽丝和贞德的人身安全。
当然,爱丽丝也可以替他分担一部分狂气,好让疯帽子维持住一丝自控力。但那种狂气,爱丽丝已经品鉴过了,她这种位阶的被祝福者,只沾染一点就会彻底陷入癫狂,到时候自己就处在癫狂边缘的疯帽子,可不一定有余力一边兼顾她一边救人。
“看来我在你这里完全没信用了啊。”疯帽子夸张地叹了口气。
“我可是差点死在你手上!!”爱丽丝严肃地提醒。
“别记仇了,那只是场意外,我被埋伏了,又没有预料到会突然跟你会合。放心,我有控制住自己的办法。”疯帽子说着打了个响指,指间变魔术般闪现出红色的魔鬼的货币,“记得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了吗?我的好学生。”
爱丽丝凝视着红色的灵魂结晶回想,响起了疯帽子曾经似乎跟她说过,这玩意是可以支付“牺牲”能力的代价的。
“等等,难道说,你只要用了这个,就能做到维持理智吗?”爱丽丝瞪大眼睛。
“这东西能部分承担一下我支付理智的代价,消耗一枚,大概能维持一两分钟的勉强清醒。”疯帽子回答。
“这么简单?那你那天居然不用?”爱丽丝狐疑地皱眉。
“简单?这东西,我手头的储量现在剩下只有五枚,每一枚都弥足珍贵。”疯帽子耸了耸肩,“不到万不得已,我一般不会用的。”
爱丽丝一时语塞,这么说来,疯帽子为了在依苏拉面前保障她的安全,已经消耗了一枚珍贵的红色灵魂。
而现在,疯帽子又要消耗这种资源兑现他的承诺。
“战斗和断后由我全权负责,你只要救人然后逃走就行了。”疯帽子认真地说道,“速战速决,绝对不可以拖延。”
“知道了。”
“话说回来,你那朋友救回来以后,你打算怎么安置她?”疯帽子问。
“这个……”爱丽丝没能回答出来,这方面她还没怎么考虑过,毕竟把人救下都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但仔细想想这事确实马虎不得,贞德成了死刑犯的话,被救下也会遭到通缉。没有组织庇护的话,就只能当个亡命天涯的逃犯了。
“能成功救下的话,考虑下劝说她加入‘茶会’吧。”疯帽子突然给出了一个选择。
爱丽丝刚听到还有疑问,毕竟贞德不久前还是教会册封的圣骑士,突然加入这种地下组织似乎不太合适。
但她紧接着就想起了眼前这位茶会领袖的左膀右臂,似乎都曾是教会的中层人员。
“她既然出身北境,又在北境公爵的骑士团服过役,应该知道不少有用的情报。正好茶会眼下,正在同那位铁战神一起策划蛮族解放运动的呢。”疯帽子做起了展望。
“蛮族解放运动啊……”爱丽丝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这个,贞德其实很讨厌北地的蛮族人的,因为她的村子过去经常被蛮族强盗劫掠。”
“放心吧,北地安定下来的话,只要铁战神遵守我们的协约,蛮族劫掠者应该也会减少。”疯帽子挑了挑眉,“你难道不期待能在这个组织里跟她重逢吗?”
“那倒确实……有点期待呢。”爱丽丝点点头,实话实说。
77.行刑当日
“……经重复审议,基于被告所犯女巫罪与叛教罪,证据确凿,影响重大,现判处被告,火刑,即刻执行。”大法官宣读审判结果,“愿太阳的圣火能洗净所有罪孽。”
贞德目不转睛地盯着审判官,一言不发。
没有哭喊,没有怒吼,抗议毫无意义,这个教会法庭用异端罪的名义迫害过很多人,她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第三次审判会的流程短得惊人,短短一个半小时的审议,就给出了结果。
毕竟,一切早已成定局,其间也没有出现其他变数。
死刑被安排在了审判日当天,这一点倒是不常见。
在背后将贞德推上火刑架的势力将这件事闹得很大,皇城人尽皆知,教会已经做不到完全保住颜面,只能尽可能地缩小影响。
尽快行刑就能减少及时知道行刑消息的人,教会也希望能迅速将这件事翻篇带过。
贞德被送下审判席,准备押送到行刑场去。
旁听席上,贝德福德公爵拄着手杖坐着,在他身旁,吉纳伯爵四处张望。
“那条老狗到现在还没出现,想必是不忍心听到审判词吧。”吉纳伯爵小声说,“真可惜啊真可惜,还想好好看看他的脸的。”
“毕竟这养女,说到底还是受了他的牵连啊。”贝德福德公爵微笑,“回去庆祝吧,目的都达到了,行刑就没必要看了。”
两刻钟后,押送犯人的刑车离开审判庭。
过去被判处异端罪的犯人基本上都是像被俘的红女王那样,放在栅栏铁牢里拉出去游街的,不过这次贞德乘坐的,却是全覆盖的厢式囚车。
教会如此安排并非出于对她的体贴,同样是为了尽可能地降低影响。
教会法庭的大道上,一辆马车停靠在附近。
阿朗松公爵坐在车厢里,面色凝重地望着囚车被送出法庭。
因为几位大人物的弹劾,他的军权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限制,近几年加派北方边境的军队也被召回。
教会那边搭建起来人脉,因为这件事全断了。
那个愚蠢的儿子蠢出新的境界背叛了家族,被他剥夺了继承权,赶出家门,阿朗松家需要另觅一个新的继承人。
但这些都不是最令他痛心的。
真正让他难过的,是这个国家的内斗,以及他的失败,葬送了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的性命,还让北方边境的隐患变得更严重了。
这些年被帝国扶持起来压制其他蛮族的龙脊王国境内接连爆发奴隶起义,反对帝国的蛮族又有抬头之势,而中央的这些权贵,却只是躺在温床里,只想着通过北方边境走私违禁品和奴隶。
这个国家真的还有未来可言吗?
养女蒙冤而死带来的冲击让他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大逆不道”的疑问。
……
与此同时,镇魂歌广场。
另一辆马车悄悄接近了广场附近的大道,却发现前方有人设卡阻拦。
设卡的人并非城里的警卫兵,而是异端审判所的执行人。
三名灰袍执行人站在路中央,还有一名穿白袍的中级审判官带队。
审判官朝马车比划了停下的手势,又指了指旁边的立牌,上面写着“前方场地征用,暂时禁止通行”。
正常情况,这点动作就足够驱散行人和马车了。应该说,大多数人在远远看到这么一群阴森的异端审判官的时候,应该就会主动绕行。
然而这辆马车略微减下了速度,却还是一直往前。
赶车的车夫一把白胡子,看起来年纪大,眼神也不太好,他眯着眼睛一直向前探头张望,表情疑惑。
“停下掉头!往东面绕行,前面教会临时征用!!”中级审判官只能出言警告。
“啊?”赶车的老人家将手放在耳边,疑惑地大喊。
中级审判官狐疑地皱起眉头,这老头不仅眼神差耳朵还背,赶马车难道不怕出事故?
他大步往前走,挥手让其他执行人跟上,指着马车怒喝:“给我停下!!”
马夫终于晓得让马儿停下来了。
在看清前方拦车的人是什么打扮后,他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惊恐。
“啊!对、对不起审判官老爷!我没看清……”老人连连摆手。
“你这眼瞎耳聋的也敢赶车?”中级审判官怒骂了一句,扫了一眼马车,“车上有其他人?要去哪里?”
老人的表现让他嗅到了一股古怪的气息,既然马车已然驶近,他就顺便盘问了一下。
“车上是我家老爷,夫人和小姐,他们要出城郊游。”马夫赔笑。
“开窗让我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