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在开玩笑吧？等一下啊父亲！！”他抬头徒劳地对着阿朗松公爵离去方向发出绝望的呼喊。

而阿朗松公爵，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69.爱丽丝的执意

隔天，老羊的店，爱丽丝进入茶会的秘密据点，径直找到了疯帽子。

还未等她先说明来意，疯帽子就率先开口了：“是来打听你那位圣女朋友的消息吧？”

“疯帽子，以你的情报看，外面传的事情是真的？”爱丽丝盯着疯帽子问。

从早上开始，各区的公告栏和墙头巷尾都被人贴上了一则“通告”，内容是教会的圣女贞娜·德克被异端审判所查出触犯女巫罪，证据确凿，即将定罪。

与此同时，皇城里发行的几家私营报纸同时开始铺天盖地宣传这件事——阿朗松家的养女，教会从圣堂学院中选出来用来充当宣传门面的圣女，竟然是与异端组织勾结的魔女。

当天她就请了病假，赶到疯帽子这里探听消息。

“你那朋友毕竟还是北境公爵的养女，没落下点把柄，没人敢那样到处传。”疯帽子平静地说道，“看着情形，恐怕异端审判所是拿到了什么比较关键的证据。”

“可她不可能是魔女啊！”爱丽丝喊。

“那就换个说法，异端审判所拿到的，应该是足够定罪的伪证。”疯帽子分析，“这个突然间的造势也很不寻常，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要让教会没法轻易收场。要我说，多半是阿朗松公爵的政敌，他们打算把圣女逼上死路，好借此打击阿朗松家。”

“死路？”爱丽丝眼神一空，赶忙追问，“这种情况……会是怎样的结果？”

“你自己应该也想得到，女巫罪，最重的结果会是什么。”疯帽子耸了耸肩，“要知道她还有背叛教会的从重情节。如今政敌敢嚣张到这么做，阿朗松公爵应该是已经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吃瘪了，他多半是保不住这个女儿了。”

火刑——这个词此刻像是变成了一块沉重的石头，重重地压在爱丽丝的心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被判处异端罪的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基本上最后都会上火刑架。

几天占卜不到任何情报，第一次听说居然就是这样的坏消息。

爱丽丝不甘地咬紧牙关，以她跟贞德的命运关联和她的挂心程度，应该是足够让她占卜出结果。然而贞德的审判显然有很多人在干涉，其中不乏教会和军政界的大人物，那些人中，不知道有多少是中位阶的被祝福者。

有更高位阶的人干涉贞德的命运，以她的位阶，几乎不可能成功占卜得出结果。

说到底，还是她的力量不足。

现在要怎样才能从异端审判所手里救下贞德呢？她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对你来说，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你可不要冲动。”疯帽子看穿了她的想法，开口劝道。

“她肯定是被诬陷的，如果我能想办法推翻伪证——”

爱丽丝话说到一半，疯帽子就开口打断了她：

“那就会出现新的伪证，而且还会把你也卷进去！好好想想，异端审判本来就是政治迫害的常用工具，一直以来有几场异端审判是公正的？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证据的真伪，而在于这场政治斗争的胜负。迫害你朋友的人，连阿朗松公爵这样的大人物都能扳倒。就凭你一个利德尔女公爵能做什么？而且不要忘了，她是个假魔女，但你可是个真魔女！”

“……”爱丽丝陷入了沉默，她知道疯帽子是对的，贞德的案子已成定局，她没办法随便在高阶的主教前面露面，想走正常途径为贞德翻案基本没戏。

但就算知道现实，她也根本无法释怀。

事到如今她终于理解了那天贞德在枫林城的地牢，见到必死无疑的莱维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了。

这时，魔女的直觉让她突然感觉到随身携带的魔镜被某种力量触动了——依苏拉或者公爵夫人在试图用另一面魔镜联系她。

“抱歉，我可以在这里跟女王陛下她们联络吗？”爱丽丝姑且先征求了一下疯帽子的意见，毕竟这里是“茶会”的隐秘据点。

“无妨，这个房间看不出什么，更何况红女王已经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了。”疯帽子准许了。

爱丽丝拿出魔镜占卜，迷雾闪过，公爵夫人跟依苏拉的身影马上出现在镜子里。

“依苏拉，利德尔夫人……”爱丽丝表情僵硬出声打招呼，贞德的事情让她此刻的心情无比沉重。

“我在皇城布置的耳目给了我消息。”公爵夫人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就直说了，放弃你那个朋友，你没办法救她！”

爱丽丝明白了公爵夫人联络她的用意，公爵夫人知道了贞德遭受迫害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到爱丽丝肯定会想救她，公爵夫人是想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那我也直说了，我不会轻易放弃的。”爱丽丝也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抱歉，我知道这有点违反我们的约定……”

“这不是违不违反约定的问题了，你这是寻死！”公爵夫人拧着眉头打断了她，“理智一点，你甚至连冒生命危险去救她的可能性也没有，你只会白白搭上自己。”

“我至于丧失理智到白白送死，我在想办法。我只是想说，如果有办法需要我背负一定的风险，我也会做的。”爱丽丝认真地说道。

“你啊……好不容易等到一件事结束，你又来给我整这一出，非要让我提心吊胆是吗？”公爵夫人扶额，对爱丽丝的倔强态度颇为头疼，“你要清楚，你要是被抓住，被强迫供出一切，我们这边也要背负风险的！”

“对不起。”爱丽丝道歉，她确实觉得有点抱歉，但这改变不了她现在的想法。

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朝依苏拉投去一眼，依苏拉始终沉默着，也没什么表情，爱丽丝看不出她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依苏拉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开口了：“你，一定要救她吗？”

爱丽丝愣了一下，随后无言地点了点头。

“陛下？”公爵夫人回头，这会儿连她也拿捏不准依苏拉是什么想法。

沉默了许久，最终依苏拉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随便你了，想去，就去吧。”

70.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依苏拉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显出了几分意外，只是各自诧异的理由略有不同。

“依苏拉？”爱丽丝本以为依苏拉也会出言制止她。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就像我有自己不能拒绝的使命，你也有自己不能退让的地方。”依苏拉缓缓说道，接着又话锋一转，“但先说好，这件事我不会出手帮忙，我的立场不允许我冒这个险，所以不用尝试求我。”

“我能理解。”爱丽丝点头，“我也不会做这种厚脸皮的事情的，我只拜托你一件事，可以，为这件事占卜我的未来吗？”

尽可能想办法救出贞德这件事她是心意已决的，但前提是她得确信自己有希望活着救出对方。

如果依苏拉占卜的未来是失败，她至少也可以想办法回避一个可能的未来。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未来，依苏拉其实早早地已经看到过一个。

虽然那个未来让依苏拉心里有些膈应，但那个未来至少预示着爱丽丝和贞德将来都会平安无事。生死攸关的大事面前，她做出了抉择。

依苏拉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回答：“可以，有结果的话，我会告诉你。”

公爵夫人狐疑地观察依苏拉，她清楚依苏拉有多挂心爱丽丝，就算依苏拉理解，也不至于这么淡然地放任爱丽丝自己行动，除非……

与此同时疯帽子也在考虑相同的问题，被依苏拉两次威胁要保证爱丽丝的安全，他也看得出这位茶会的新成员在红女王心中的地位。以红女王的预知能力，除非有圣徒级别的人物干涉，否则应该是有办法看到爱丽丝的未来的。

两位地下情报工作者很快就得出了正确的结论——依苏拉，其实早就看到过相关的未来。

“啊……”疯帽子跟公爵夫人同时作恍然大悟。

“你们怎么了？”爱丽丝诧异地来回看看自己的两位导师。

“看来，你还差点火候。”公爵夫人说。

“嗯，需要多学习学习。”疯帽子补上一句。

这俩谜语人的反应让爱丽丝愈发一头雾水，但她也不傻，仔细思考了一下，她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点——依苏拉，显然跟其他两人不同，并不觉得她救出贞德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依苏拉，难道你已经……”她试探性地问道。

依苏拉没有正面回答她：“这是你自己的命运，我只能做到窥视，但要如何达成命运或者避开命运，都只能靠你自己。不要死——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片刻的沉默，爱丽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既然依苏拉不说，那说明依苏拉看到未来并没有什么关键性的提示。

“祝你成功。”依苏拉说完就挥手结束了占卜。

“可不要影响到我们交代的任务啊。”影像消失前，公爵夫人又补上一句。

爱丽丝缓缓收起魔镜，发现自己的心境和方才完全不一样了。

依苏拉的一番话，让她感觉到她成功救出贞德的未来，是确实存在的。

担忧和绝望的情绪平息下来，她得以更加冷静地思考。

没错，救人的方法，必然是存在的。

如疯帽子所说，从审判程序入手已经是没戏了，教会法庭本来级不公正，真正左右审判的政治斗争已经分出了胜负，她推不推翻那个伪证，贞德也会上火刑架。

那就只有破坏程序，直接劫人了。

劫人？她一个低位阶的“咒术师”和“术士”，随便一个中位阶强者都能轻松杀死她，她需要强者的帮忙，而依苏拉已经决意不会帮忙了。

那么她能仰赖的强者，就只有一位了。

“疯帽子！”她认真地看向疯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