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魇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死亡国度何尝不想收复刚刚失去的眠首州，但在战争深受重创的死亡国度基本上已经没法再主动和帝国发起战争，哪怕现在趁着帝国向北方远征发起突袭并得手，等帝国回头杀过来，死亡国度多半是没能力守住的。
关键在于茶会的力量能和帝国周旋多久，或者能消耗帝国多少力量，至少从近期的表现看，恐怕是不太乐观的。
夜魇不管轻易去赌，毕竟现在死亡国度的形势已经极其严峻，赌错了再无端消耗一波，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如果说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呢？”爱丽丝认真地说道，“帝国正准备推行让第一圣徒登上冠位神阶的仪式，等他们打倒茶会，仪式就就差不多完成了。”
“你说什么？”夜魇眼神狐疑。
“信不信由你。”爱丽丝说着将自己掌握的真实之主的晋升仪式情报大致解释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如果到那个时候，死亡国度再无翻盘可能。帝国现在没法把你们铲草除根，不代表以后不会。要么和你的国家慢慢等死，要么抓住这仅有的机会搏一把。我们没办法援助你们，当然也不期待你们能帮到我们什么，只是共同行动会对彼此有利而已。”
夜魇闻言沉默下来，仔细思考过后，她似乎更加倾向于相信爱丽丝。她毕竟也是第二位阶的强者，还干了多年的情报工作，主教职阶相关的事情，她知道的机密恐怕要比爱丽丝更多，爱丽丝口中的仪式，倒很符合秩序权柄的逻辑。
诚然，她也觉得等帝国争霸了世界，壮大起来后，多半是不会放过苟延残喘的死亡国度的。
如果死亡国度能争取到休养生息重新发展起来的机会还好，但帝国如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束了战争，令第一圣徒晋升冠位神阶的话，他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
她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明显动摇起来的信号。
这时白雪突然伸出手，开口道：“把那张文书，还给我吧。”
夜魇看看她，从夜行服里面将之前夺来的羊皮卷文书扔了回去，暗杀任务失败，她拿着这个东西也没用了。
“我们现在这下算是和帝国撕破脸了，凛冬王国也会开始协助茶会，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像蛮族人那样不堪一击。”白雪晃了晃文书对夜魇说道。
凛冬王国已经决定了要站到茶会那一侧，爱丽丝现在正在劝说的事情，对凛冬王国也是有利的。
“总之，建议已经带到了，选择做还是不做，是你们自己的事情。”爱丽丝见夜魇迟迟决定不下来，便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这件事强求不得，也无需强求，死亡国度愿意在帝国和茶会交战的时候发起收复行动牵制帝国自然最好，但对他们而言也并非必须。
但这时夜魇开口了：“我们这边有一些困难……”
“什么？”爱丽丝有点意外。
“死亡国度现在还是群龙无首，冥王发动政变后又战死，现在一些贵族都在为争权蠢蠢欲动，全靠死神教团和阴影迷宫震慑才没有乱起来。”夜魇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难道没办法暂时掌权吗？冥王死后，你就是死亡国度最强的存在啊。”爱丽丝说。
“你不了解死亡国度的制度，阴影迷宫是暗处的机关，我没有任何资格去独揽明处的权柄，在背后指挥军队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我触碰王位名不正也言不顺，国家只会变得更乱。”夜魇缓缓说道，“我需要一面掌权的大旗，哪怕只是拥有宣称权也行。”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爱丽丝皱眉，她有点听明白夜魇的企图了。
“我知道安妮在你们手里。”夜魇挑明了。
“她是我们的犯人，还在服刑，你想救自己的学生，恐怕……”
爱丽丝还没说完，夜魇便摇了摇头：“只需要借我一段时间就够了，我可没打算真让她当冥王，她没那个水平。只需要先扶持她一下暂时平息内部纷争就足够了。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先取走她的一部分灵魂，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我和山德鲁会再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你们想要，我可以把她送回去。”
“你……”爱丽丝错愕，但旋即点点头，“算了，这样也好。”
她知道安妮是夜魇的学生，下意识地觉得二人可能有些交情，但现在看来，安妮和夜魇的关系大概跟海拉都差不多——仔细想想的话，安妮这个人就没有多少道义观念，期待她和自己老师有多深的关系恐怕也只能算一厢情愿。
夜魇似乎是打算将安妮当做一个傀儡，利用前朝王室血脉的名义摘除内部争权夺利的苗头，等政局稳定下来再舍弃，纯纯的工具人。
这样爱丽丝倒也能接受，她不能容许安妮那样的恶人还能回国逍遥自在地继承王位，那家伙以后的人生还是要用来为自己的罪行忏悔的。
“除了这个……”夜魇又开起话头。
“你还有条件？”爱丽丝感觉这个刺客的要求似乎有点多。
夜魇无言地指了指自己一直没有动弹过的那只手。
爱丽丝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我觉得你留着我的一条手也没什么用，还给我吧。让我双手健全，也有利于我们对帝国采取行动。”夜魇说道。
过去爱丽丝曾经从夜魇身上用灵魂收割切走了一点灵魂碎片，其结果就是让夜魇失去了一只手的控制。
这对夜魇施展能力其实并没有太大影响，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只是顺便的话，倒也没问题。但要求到这个份上，我希望你能确定下来去做——用契约的形式。”爱丽丝盯着夜魇做了最后的要求。
“可以，就这么办。”夜魇这次答应得干脆，“不过，我们也只能为收复失地而行动，恐怕没有余力去帮你们。”
“我们从没这样期待过，只要彼此各自为扳倒帝国……不，为能在这个世界上争取存活下来而努力就好。”爱丽丝说着，拿出了夜魇的那一枚灵魂碎片，手指一弹将其物归原主。
125.三人的道别
当天晚上，白雪设宴招待了爱丽丝和贞德二人。
白雪先是抿了一口酒杯，然后摇晃一下，平静地总结道：“结果倒姑且还算得上圆满。”
“只是解决了针对你的暗杀，形势没有任何改变，哪里谈得上圆满呢？”贞德扫了她一眼。
“死亡国度能答应配合我们动手，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值得喝一杯庆祝一下。”作为主人的白雪举起杯子。
爱丽丝和贞德也只能跟着举杯，但爱丽丝随即一皱眉，把杯子放了下来。
“给魔女下药，你是认真的吗雪儿？”她叹了口气盯着白雪，“别搞了，换一杯！”
她的预知能力让她拥有魔药专精的能力，能预感到有人给她下药下毒，除非用的魔药是更高阶的魔女调制出来的。白雪跟她耍这种小花招，她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可惜。”白雪面无表情地啜饮一口，无视了贞德锐利的眼神，“不管你喝不喝，你今晚都得留一晚上再跟我道别，这一去，不知道你要去多久。”
贞德见状刚想说点什么，白雪就瞥了她一眼：“你要留下来睡一间房我不介意，我们可以再好好竞争一下。”
“谁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贞德红着脸一本正经地斥责了白雪，但眼神却明显燃着竞争意识。
“你们别闹啊，那样还不如直接先杀了我干脆点。”爱丽丝不需要占卜都能预感到危机，赶紧出言制止，“光是旁观你们前头的表演我都捏了一把汗，那些即兴发挥看着跟真的一样，我都差点怀疑你们是不是真要打起来了……”
爱丽丝说到一半语速就慢了下去，因为她发现贞德和白雪都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将视线移开了。
“喂，我说你们那个时候不会有点动真格了吧？”爱丽丝额头渗出冷汗。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贞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继续动起了餐具：“吃饭。”
“不要让菜凉了。”白雪也跟上一句。
见状，爱丽丝不由得捂住了脸。
白雪和贞德的争执是她们一开始商量好的剧本，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人似乎还是有那么点假戏真做的意思在，
“吃完饭就启程吧，光是专门为了这件事，已经算是耽搁了不少时间了。”贞德突然说。
“听起来把时间花在救我一命上不是很值得？”白雪目光扫了过来。
“是不值得再陪你一晚上，你难道连理解她一下都做不到吗？”贞德眼神锐利，将话题一下子拉到了之前她们在王座大厅那场半真半假的争执上。
“想和对方在一起，想要拥有对方的一切难道不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我可不会被别人的标准左右。”白雪傲然地抬起脸。
“行了，不要吵。”爱丽丝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声。
二人突然噤声，爱丽丝的声音和平日不同，虽然不至于很严厉，但明显认真了许多。
“你们这样子，我怎么放心离开？”爱丽丝来回看看两人，“不晋升第一位阶，就没办法和第一圣徒抗衡。在我回来之前，要面对那帮怪物的可是你们，不应该再将矛头指向彼此了。”
白雪和贞德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盯着爱丽丝。
“要说起这个矛头……”白雪眼神冰冷。
“根因不就在你身上吗？”贞德同样冷漠地接了下去。
“呃。”刚觉得找回点场子的爱丽丝顿时有点灰头土脸，她再度意识到自己的爱人似乎没有一个是温顺的主。
“不过，你说的不无道理。”贞德又话锋一转。
“罢了，我也不强留你了。”白雪也姑且放过了她，“反正，你肯定能回来的。”
“这点我倒是有共识。”贞德难得和对方意见一致。
“你们好像对我很有信心的样子，我只感觉到压力一下子变大了。”爱丽丝苦涩地笑笑。
“其实也没什么好有压力的……”白雪面无表情地说道，“毕竟失败了你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