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认真起来的第一圣徒

是他没错。

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第一圣徒默默地想道。

他已经确信了，刚刚干扰了他的，正是过去圣人的宿敌，那位来自赤地的魔王。

那家伙当然不可能还活着，只是肯定还留存下了什么东西，就像圣人融合了真实之主神骸后留下的言灵那样……

或许当时的魔王，也像圣人那样接近了自己仪式的完成？

光是想到这里，他就脊背发凉。

即便那个魔王仅仅只是留下了什么遗产，也毫无疑问是个巨大的威胁。

圣人的最后一场战斗尘埃落定已久，如今那魔王却再次出现在了继承圣人衣钵的他面前。

“圣人。”第三圣徒的呼唤声让他回过神来。

第一圣徒抬起脸，看着对方拄着圣枪走近过来，在查理曼的身后，立着被审判者的长剑刺穿胸膛的百臂巨人的身躯。

铁汉斯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全身的血纹褪去。随着血气的蒸发，他的身躯开始缩小下去。

北方联合领袖，蛮族之王铁汉斯，力战而亡。

第一圣徒没有用圣痕控制住他，倒并非做不到，只是代价太高，和死灵术士不同，他要控制目标，对方必须活着。

而生命最后一刻的铁汉斯爆发出的惊人力量已然接近第一位阶，而且他彻底陷入狂暴的精神本身就难以控制，就算第一圣徒需要消耗自己绝大部分的精神，甚至要直接注入自己的本体意识才有可能束缚得了这头狂暴的怪物，那就意味着控制铁汉斯的同时第一圣徒自己的力量就难以使用，而且一旦铁汉斯身上的圣痕受到干涉，第一圣徒自己的精神也会受创。

权衡利弊，第一圣徒放弃了这个方案，选择和查理曼以及弗拉梅尔联手，直接杀死了铁汉斯。

就结果而言，帝国的作战大获成功，查理曼受了不轻的伤，但帝国的顶尖战力并无损失，而他们成功除掉了蛮族的领袖铁汉斯，失去这一支柱，北方联合和茶会的战力折损严重，北方的战争基本已成定局，蛮族人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查理曼盯着第一圣徒问道。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第一圣徒在战斗中分心了，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干涉了领域。那股力量位格很高，但却只出现了一瞬间，也并没有逆转战局，只是给了被束缚的铁汉斯挣脱出来一次的机会，让铁汉斯抓住机会将那两人送离战场。

第一圣徒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持续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蛮族人的主力，已经解决了么？”

查理曼稍微怔了一下，旋即回答：“解决了，包括铁血部族的族长和他麾下的战士，已全部战死。”

“何时进攻龙骨城？”第一圣徒追问。

“照现在的进度，没有特殊情况，一个月内应该可以攻克龙骨城，到时候我们就差不多占领北方联合八成的主要城市，在实质上控制这片土地了。”查理曼回答。

“尽快。”第一圣徒扫了他一眼，“越快越好。”

“明白了。”查理曼低下头。

从对方的眼神当中，他感觉到第一圣徒身上的氛围变了，和之前望着被死亡诅咒浸染的圣人遗体哀叹的时候截然不同。

当时的第一圣徒经他几番劝说，才姑且同意参与针对北方联合的讨伐，尝试晋升冠位神阶。

而现在，第一圣徒却对他催促起了进度，像是突然获得某种动力。

这于他而言自然是好事，只是也免不了会有些疑惑，当然他也没打算问，第一圣徒能洞悉他的想法，却没有为其解惑的意思，就意味着第一圣徒没打算回答。

“蛮族首领的尸首要如何处理？”查理曼请示道。

“你想厚葬就厚葬了吧。”第一圣徒对这件事并无兴趣，读到了查理曼的想法便随他的便了。

第三圣徒确实有打算厚葬铁汉斯的想法，这个蛮族人与他两度交手，第一次被他轻易击败，第二次却悍勇地重创了他。这是他征途中最棘手的敌人，他打算隆重厚葬，当然这与其说是对铁汉斯的尊重，不如说是对他自己征战历程的一个纪念。

他并没打算因为尊重而对蛮族人手软，相反，这一仗让他更加确信了蛮族人的威胁性，他已经在考虑是否应该像对待溪谷人那样，将他们赶尽杀绝到无法再建立势力。

第一圣徒没有打算干涉查理曼，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便是尽快晋升冠位神。

他确实太过天真了，放弃了曾经的理想，放弃了对神位的追求，放任不管地半退隐了数百年。直到他认真出手之后，他才发现，过去的威胁其实一直存在，而像冥王和铁汉斯这样的威胁又在不断地出现，查理曼说的对，想要高枕无忧，其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完成圣人未竟之事。

“我要休息一会儿。”他对第三圣徒吩咐过，便兀自离去了，将战场留给对方处理。

第三圣徒转过身，准备召集

骑士团下令处理战场。

“你伤得这么重，后面的事情，我来吧。”皇帝弗拉梅尔忽然落在他身旁。

“不必费心，过去征战我可挨过更重的。”第三圣徒摆摆手，“你先把消息带到前线去，怎么样？”

靠弗拉梅尔的回音石还有他麾下的法师部队，他可以马上让蛮族领袖铁汉斯已死的消息传遍前线，一方面提振己方士气，另一方面打击敌人的战意。

弗拉梅尔沉默片刻，答道：“就这么办吧。”

他再次召唤风翼准备离开，第三圣徒忽然又喊住了他：“弗拉梅尔。”

“怎么？”刚升空的皇帝停下来俯瞰查理曼。

“我准备扶持圣人登神，这将奠定帝国的千秋霸业，圣人似乎也打算认真起来。他能知道你我的想法，所以，希望你……”

第三圣徒的劝诫才到一半，皇帝弗拉梅尔就冷冷打断了他：“敌人还未铲草除根便开始与人夺权，我看上去像是那么愚蠢的人吗？”

“你之前利用死亡国度弄的那点小动作圣人早已知晓，只是考虑到你的目的暂时和帝国利益一致，所以我才没打算说什么。”查理曼直视皇帝的眼睛，“现在已经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说一句，把控好度。”

“不需要你提醒。”弗拉梅尔说完，便操纵风翼破空而去。

113.大获全胜的远征

深渊，爱丽丝和贞德依然飘荡着。

贞德看上去有些不安，虽然爱丽丝姑且给她稍微解释了下，但她终归是听不到那个魔王的声音的，在她眼中，爱丽丝正在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

只有爱丽丝，能清楚地听到那个和她对话的魔王的声音。

“……这么说来，现在执掌炎阳的，是那家伙的学生？有趣，实在有趣。”魔王发出爽朗的笑声。

在爱丽丝用一串提问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后，魔王开始反过来提问，询问起这数百年外界发生的事情，爱丽丝基本如实作答。

“你怎么看？”爱丽丝问。

“什么意思？”魔王反问。

“对帝国，你有什么看法？”爱丽丝具体地问道，“如今率领帝国的第一圣徒，是你宿敌的学生，他准备完成过去他老师没有完成的事情。而且，帝国还征服了赤地，你是怎么想的？”

“你可以直白一点，你希望我帮你做什么，对么？”魔王一句话道出了爱丽丝的想法。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问我，是否渴望力量？”

“啊，确实。听到你呼唤的时候，我发现了你，我能感觉到，你已经得到了贾巴沃克之眼。多少年了，终于又诞生了一名堕天使，真好。”魔王笑道，“我留下的圣遗物就在这深渊的深处，你或许有机会得到它。”

“我就直说了吧，我想要力量！想要达到第一位阶！”爱丽丝目光灼灼地说，“我要复仇，我现在苟活下来，就必须让自已余下的生命有所作为。今次没能改变的事情，我要亲手让它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铁汉斯已经死了，这意味着北方联合失去了顶梁柱，没了这位铁战神，蛮族根本无法和认真起来的帝国正面抗衡，即便茶会支援也找不到多少赢面。北方联合和帝国在兵力，国力上都有着难以弥补的差距，但最大的问题，还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应付第一圣徒这个实打实的怪物。

如果他们这一边没有与之相抗衡的第一位阶的力量，想翻盘只能说是异想天开了。

“我该评价一声有志气？呵呵，开口讲两句豪言谁都会。不过你想，我不是不可以帮你。要站队的话，我没理由不站你们啊。”魔王回答得倒是干脆。

“话说回来，你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为什么你还能使用力量？你，难道还活着？”爱丽丝问道。

“当然是死了，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游荡在深渊里的残存意识罢了。没有被深渊完全吞噬，还能使用力量，是因为我差一点触及到深渊的最高权柄，那个时候蹭到的一点力量，让我的意识附在了神骸上。遗留下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这一次出手，也就所剩无几了。”魔王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过这力量白白留着也是浪费，能等来你，或许也有相应的价值了。”

“所以你愿意帮助我，晋升第一位阶吗？”爱丽丝向他确认。

“我是无所谓帮你的，不过深渊的权柄可没有那么好到手，你想要力量，但你有相应的觉悟吗？”魔王突然意味深长地问道。

“觉悟……”爱丽丝想了想，意识到了对方的深意，“所以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有付出任何代价都不惜拿到力量的觉悟。”魔王说。

“这我当然——”爱丽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说自己有，但忽然间，她住了口。

任何代价……她真的可以牺牲任何事情吗？

“你看看，你还在迷惘啊。没有相应的觉悟可抵达不了权柄，我可不希望在注定会失败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呢。”魔王像是对她失去了一部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