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王相当锋芒毕露啊，现在我们不仅要担心敌人……”有将领长叹一声，“还要开始担心自己的盟友了。”

结合凛冬王国突然发起的联名，很显然，凛冬王国挑战帝国地位的动作，是越来越明显了。

“那现在的问题是，中央是否要直接对西北领发起支援？”上将干脆直接讨论起最关键的决策。

“恕我直言，现在中央能调拨的军队很紧张，这样的局势，我们很难调走南方边境的驻军……”很快就有人面露难色。

“能不能说动北境公爵去帮忙？距离上，北境还是能支援到西北领的。”有人提议。

“不要开玩笑了，蛮族人趁这个时候打过来了怎么办？西北领现在还只是小问题，北境的要塞要是出了事，可真的就是火烧眉毛了。”马上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但那些溪谷人的势力如果发展下去，问题会变得越来越严重的……”

将领们接连发表意见，但议题始终得不到实质推进。

因为他们现在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首先西北领的地方部队完全打不过溪谷人和蛮族的联军，而中央缺乏足够的兵力去支援，不管从哪里调取部队，都绕不过一个拆东墙补西墙的问题。同时不管是哪里的驻守部队负责的问题，都比西北领的问题大得多。

但西北领的问题放任下去，又难保不会变成一个更大的问题。

这时，会议上突然想起了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都到这一步了，还没有人考虑从星夜王国退兵吗？”

众人安静下来，看向声音的主人，有人想皱眉，但很快按捺住了自己的反应。

发言的人是克莱曼皇子殿下，在星夜王国的远征中，他被授予了准将头衔，在军部拥有了一席之地，如今的他，已经可以正式参加这种会议，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旁听了。

和在场一脸肃穆如参加追悼会的其他将领不同，他的神情显得放松很多，虽然不至于轻佻到大不敬的程度，但和现场的氛围还是有些不协调的。

“殿下的意思是？”主持会议的上将问。

“我认为刚刚提到的诸多问题，和星夜王国尽早展开谈判，从星夜退兵的话，可以解决绝大部分。”克莱曼皇子平静地说道。

他的发言引发了一阵议论，但很快就被主持的上将制止了。

“殿下，容我说一句，战场之上是不可轻易言败的，我们的决策代表着一个国家。”有人盯着克莱曼皇子认真地说道。

在场的很多人都不太喜欢克莱曼皇子，尤其是参加过远征的几名将领，因为他们都清楚克莱曼皇子的所作所为。

在他们眼中克莱曼皇子毫无疑问是一名怯懦的投降主义者，在帝国和星夜王国的交战刚陷入胶着时就擅自违抗军令采取了撤离星夜城的做法，导致远征部队的阵线远离了星夜都城。在主战之风依旧盛行的帝国军界，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受欢迎的。如今的克莱曼皇子在军界，完全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但与之相反，克莱曼皇子在外界的声名却是与日俱增。参加星夜的远征后，他成功晋升到了第三位阶，圣徒会让他秘密继任了第九圣徒的职务，掌管异端审判所，还有权调度一部分圣堂刺客。

而明面上，教会大幅度宣传起了皇子殿下在战场上得到神启，变成近神者的事迹——毕竟在远征接连失利后，他们太需要这样的宣传来稳定民心了。而克莱曼皇子也越发积极地出席各种公众活动，为自己积累名声。

将领们也不敢在明面上对皇子殿下显露出厌恶，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二皇子殿下早已今非昔比，既是最有希望的皇位继承人，也是圣徒会的候补成员，是继弗拉梅尔陛下之后，又一个同时接近皇室和教会权力核心的大人物。

73.非常时期非常办法

“我想问下诸位，事到如今，你们觉得对星夜王国的远征，还有希望成功吗？”克莱曼皇子微笑着问道。

这还不是怨你——马上就有将领涌现出这样的念头。

“我知道大家对我有所不满，我能读到你们的一部分想法。”克莱曼皇子微笑着竖起一根指头。

将领们纷纷露出尴尬的神色，帝国准将以上的将官，基本上都是第四位阶的被祝福者，如今克莱曼皇子晋升到第三位阶，他的读心能力是能对他们生效的。

虽然大致上只能读取一部分刚刚闪过意识的想法，但思想暴露给别人，还是相当令人窘迫的，尤其是克莱曼皇子现在还在这里点破这件事，一下子加剧了这种尴尬。

将领们也不想因为自己对克莱曼皇子的不满被读到而得罪这位将来的大人物，但思想是很难控制的。

“不要慌，诸位。我能理解大家的想法，这是我的真心话。就连我，都不敢断言我当时是不是做了件蠢事。”克莱曼皇子将手放在胸前宽慰众人，“我承认，我对远征的前景很悲观，我认为在这件事上的巨大消耗，可能会让我们的国家在应对其他危机的时候捉襟见肘。而现在的形势，至少我认为是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

我的想法的。”

将领们因为这番话稍微放松了一些，那些反对皇子的人依旧持反对意见，只是态度没有那么尖锐了。他们姑且还是相信皇子没有通敌之心的，只是能力或者精神上有所不足，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皇子通敌有什么好处。

“但是殿下，远征的事情，并非我们做主啊。”有人委婉地提醒。

对星夜的远征，是由圣徒会直接主导的，中央军部其实也只是依照命令派兵而已。要叫停远征，基本上还是要靠圣徒会的决议，或者作为远征统帅的第三圣徒本人。

“但‘中央的兵力不够用了’——这种事情军方还是要表态的啊。”皇子殿下扫视在场的将领，“军部只要给个授意，我可以向枢机会提出意见，就以我的名义提。”

将领们交换下眼神，克莱曼皇子愿意承担责任，自然是好事。

但要军部给出授意，他们还是得同意克莱曼皇子的意见，这件事大家都不想当出头鸟。

而且在场的人当中，不是每个人都情愿放弃远征的。

“这件事，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安排上。殿下，远水解不了近渴，西北领的问题还是要尽早处理。”主持的上将直接把远征的话题先往后推了。

“要我说的话，中央这边既然腾不出手，那就先尝试和溪谷人谈判吧，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诉求。”克莱曼皇子提议。

好几个将领听了在心里直摇头：又来了又来了，这个投降主义皇子的毛病又犯了。

交战双方主动发起谈判的多半都是劣势的一方，主动谈判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有条件的投降。而投降这种事情本不该出现在帝国的选项当中。

他们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会被皇子所知晓，但彼此交换过眼神后，他们意识到这样想的人似乎是大多数，就稍微放下心来。

这时有人举手向克莱曼皇子提问：“殿下，您的意思是想通过谈判拖延时间吗？”

用谈判拖住溪谷人和蛮族人的攻势，姑且可以算一个不太好但也不算坏的想法。

谈判确实能争取时间，但现在的情况拖下去谁也没法预料到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糟，毕竟溪谷人已经和蛮族人搭上了线。

“这确实是一个思路。”克莱曼皇子微笑，“但我觉得对方的要求不过分的话，或许我们可以稍微让一步。”

这句话再次让在场的人错愕不已。

“让一步究竟是怎样的程度，殿下？”有将领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那些溪谷人显然是在谋求土地！难道要我们割让土地让他们建起一个国家我们都要同意吗？”

在他们眼中，割地赔款这种事只有帝国让其他国家做，永远都不可能也不应该轮不到帝国头上，无敌的帝国岂能做如此丧权辱国之事？

但克莱曼皇子的神情依旧淡定：“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才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在事情发展到这种最糟糕的局面之前尽早止损啊。溪谷人或许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我们断然拒绝，恐怕只会加剧他们的抗争，给帝国带来更大的损失。”

“您的意思是？”上将疑惑道问道。

“我觉得，如果为这些溪谷人成立一个名义上归属帝国的自治州，或许……会有商量的余地？”克莱曼皇子试探性地问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您在想什么？不是给贵族就算了，要给外邦人自治权？”

“这简直闻所未闻！”

“教会也不可能同意的！那可是一帮异教徒！！”

……

克莱曼只是微笑，从容地应对诸多质疑，然后用能力将自己的心声传递给众人：“稍安勿躁，诸位。”

将领都因为他的能力冷静下来，一个接一个地闭上了嘴。

“我只是提出一种常规方法都行不通的时候可以考虑的可能性。”克莱曼皇子笑着摆了摆手，“非常时期，我们还是要采取一些非常办法。”

“可这也太超脱常理了吧？”依然有人发出了抱怨。

“那我反过来问问诸位，这样下去事态如果恶化了，溪谷人攻陷了西北领乃至于整个银盾省，中央这边又该有谁站出来担责呢？”克莱曼皇子笑着摊手。

一片死寂。

承担责任，这确实是在场的人最怕的一件事。这也是他们迟迟做不出决策的原因之一，因为不管一旦结果难以让人满意，负责决策和执行的人基本上都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但如果中央什么都不做导致事态恶化，他们还是至少需要推出一个人负责。

但克莱曼皇子口中的谈判选项也很同样让人为难，负责和溪谷人谈判的那个人无疑许要背负一定程度的骂名。

克莱曼皇子看出了众人的顾虑，微微一笑：“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可以试着代表中央军部承担谈判的责任。既然是我提出来的，就由我来执行吧，这个骂名，可以全部由我来背！”

74.对谈判的结果的占卜

自星夜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