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主教第一位阶的“圣座”，第一圣徒拥有超越其他圣徒的力量，他可以直接统合众人的精神，直接让所有人的心声交汇起来讨论，无需任何言语，就能完成意识的交流。

这股沉默僵硬而沉重，让生性不喜严肃的克莱曼皇子倍感不适，但他也不敢贸然打破这股沉默，只能耐心等待。

然后，第一圣徒终于开口：“经我们一致讨论，我们愿意暂时搁置对你假传军令的处罚，但要对你进行长期的考察。如果你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措，届时就不会再有今天这般斡旋的余地了。”

“感谢诸位的仁慈。”克莱曼微笑。

这个微笑是由衷的，能搁置处罚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个极好的结果了，这样伊芙的罪责应该不会再被追究。

“你们出去吧，我跟年轻人谈谈。”第一圣徒发话。

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众人的精神投影直接在石室里消失了,房间里又只剩下第一圣徒和克莱曼皇子两人。

“你看起来并没有对这个结果有多惊讶。”第一圣徒评价。

“但我很高兴，真的。”克莱曼微笑，“感谢您的慈悲，第一圣徒大人。”

他不知道第一圣徒做了怎样的表决，但他猜想如果第一圣徒表决了要处罚他，加上第三圣徒的表态，他应该是没机会享受到这种“缓刑考察”的待遇的。

“没必要专门感谢我，除了被你直接欺骗的查理曼对你的行为深感愤怒，其他人在直到你的思想并没有背叛倾向后，都一致决定先搁置对你的处理。”第一圣徒缓缓说道，“其实就算你思想有点危险，既然你已经晋升到了第三位阶，那你就有相应的价值。”

克莱曼皇子瞬间就理解了，咧嘴一笑：“神性位阶就是好，哪怕是作为工具人都能得到重视。”

“你的动机，我已经了解过了。”第一圣徒说。

所有克莱曼皇子想要让对方知晓的信息，只要闪过脑海，第一圣徒就能直接从中读取，根本无需说明，现在第一圣徒基本上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以及克莱曼皇子的想法。

“那您觉得，我做得是对，还是错？”克莱曼皇子谨慎地提问。

“不好评说，我经历了这么年，已经见识过很多反转了。你的做法是对是错，也只有时间能证明。”第一圣徒回得风轻云淡。

“那，您又怎么看待我的想法？您准备怎么做？”克莱曼直白地问道，他想知道第一圣徒对自己想法的态度。

片刻的沉默，第一圣徒开口：“当然是……什么都不做。”

53.第九圣徒的去向

克莱曼皇子有些意外地眨巴眼睛。

“你看起来还是希望我同意你的想法，助你一臂之力么？”第一圣徒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

“如果能那样，自然是极好的。”克莱曼皇子坦荡地承认，“您也觉得这个国家是需要改变的，不是吗？”

“但我尝试过改变的结果就是差点毁了这个国家，你又能拿什么来证明，你的方法就是正确的方向？”第一圣徒反过来问道。

“所以您准备坚持无为而治？”克莱曼皇子问。

上一次的对话，他就已经知道第一圣徒因为过去的失败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大幅度的变革，开始采取放任自流的方针对待这个国家。

只是他没想到第一圣徒的放弃竟然如此彻底，他本以为对方心底应该至少有一颗改革国家的种子，而自己有机会唤醒它。

作为最高掌权者的第一圣徒采取如此放任态度，其立场和其他安于现状的帝国高层并没有太大区别，也是让这个国家在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罢了，对于任何变革而言都是一种虽不明显但却实质存在的无形阻力。

“只靠决心是不足以触动我的，弗拉梅尔之子。你心中的设想还很模糊，要拿这个来画饼还是远远不够的。”第一圣徒看出他的想法，“过去像你这样尝试的年轻人，也有不少，但没有人成功过。我不喜欢给人泼冷水，但我必须提醒你，你选的是一条希望渺茫的路。”

“这我早有心理准备。”克莱曼皇子回道。

“我只是暂时不打算做什么，既不会反对你，也不会支持你。但如果你采取的行动切实地威胁到了国家的稳定，我还是会出手的。”第一圣徒缓缓说道。

克莱曼皇子意识到了，第一圣徒对帝国的发展持放任态度，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这个国家。他还是会尽可能地避免这个国家分崩离析，在国家遭遇巨大的危机的时候出手，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这个国家最后的保险。

“而且，以我的地位，任何事情我一旦表态，就不会再是小事了。我选择帮你，对你来说也不一定是好事，改革的力量越强，反对的势力就会越团结，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的，必然是你而不是我。”第一圣徒继续说道。

“这倒确实是。”克莱曼皇子也同意这个说法。

第一圣徒作为帝国实质上地位最高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撼动整个国家。他发出的

声音势必会引起巨大的关注，但即便是他，也做不到完全协调这个国家各个阶级的利益矛盾。

一旦他推行任何改革举措，反对的人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危机感，并迅速激化矛盾。

过去席卷整个帝国的内战，便是由此而生。

假设第一圣徒表态支持克莱曼皇子的任何触动贵族利益的变革举措，很可能会重蹈覆辙。到时候反对的人还必然会将克莱曼皇子视为主要针对目标，“清君侧”的大旗总归比直接针对实质的掌权者要好看些。

“现在圣徒会的成员如此折损，死亡国度又随时可能有所动作，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已经承受不起任何内部分裂的风险了。”第一圣徒意味深长地说道，“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劝你谨慎行事。”

“我会铭记在心的。”克莱曼皇子在心里苦笑。

在这个能完全看透人心的老人面前，他根本没有与对方争辩的余地。

“但不管怎么样，你在这个时候晋升，也确实是抓住了机会。如今圣徒接连陨落，他们掌控的位置也出现空缺，这正是用人之际。”第一圣徒说。

“这意思是，我能捡到一块肥差？”克莱曼皇子试探性地问。

圣徒会的圣徒各自都在某个领域掌握着巨大的实权，看起来，第一圣徒是准备将某个圣徒的职务转交给刚晋升的克莱曼。这其实也是正式将他视为圣徒会候补的一个信号，这个位置能提供的资源，也可以给克莱曼推行自己的设想带来些许帮助。

“你过去一直在异端审判所服役，最适合你的，无非就是埃索留下的位置。你救下埃索的性命，于情于理都有资格继承他的一切。”第一圣徒说。

“要我来领导整个异端审判所么？”克莱曼沉吟。

第九圣徒埃索，他正是异端审判所的幕后领导者。

“除了异端审判所，埃索其实还有一部分调动圣堂刺客的权力，只要经过我的批准。”第一圣徒补充。

“听起来不错。”克莱曼微笑。

异端审判所的幕后领袖，听起来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职务。但作为教会最惯用的政治迫害工具，在对内的政治舞台上有着不错的威慑力，用来剪除一些位置不高的政敌非常方便。

担任异端审判所副所长的克莱曼自己也对这个机构的业务非常熟悉，异端审判所所长尼古拉又是他的入门导师，不需要费多少工夫，他就能得心应手地掌控这个机关。

“不要想得太过简单，埃索还负责掌控很多机密事项，关于这些，我暂时也只能先透露一部分给你负责。”看出他想法的第一圣徒提醒，“毕竟，你身上的那个契约，是你的致命伤。”

克莱曼皇子苦涩地笑笑，上一次接受圣徒审视的时候，并没有触及他关于疯帽子契约的记忆，圣徒们也未曾得知这件事。但这一次第一圣徒审视了他救出第九圣徒的整个记忆，自然也就知道了他被疯魔鬼下过契约的事情。

“您能对这契约做点什么吗？”克莱曼皇子问。

“以我的力量，拔除契约轻而易举，但这契约和你的灵魂完全融合，我不能保证拔除后你的灵魂会完整，运气不好你可能会变得跟埃索一样。”第一圣徒说，“你也只能尽量避免亲自处理和那个组织有关的事情了。”

“我明白了。”克莱曼皇子低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

第九圣徒大人最后怎么样了——这是他突然浮现在心头的问题。

回到皇城之后，昏迷不醒的第九圣徒就和第二圣徒的遗骸一起被送走了，克莱曼皇子再没有见过，想来应该是到了第一圣徒的手里。

第一圣徒没等他问出这个问题，突然将罩在自己头上的巡礼长袍兜帽拉了下来。

克莱曼突然僵住了，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就是第九圣徒埃索的脸，他的脸上缠满了圣痕。

他敲了敲桌子，敲击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

克莱曼突然意识到，坐在这长桌尽头的并非是第一圣徒的投影，而是第九圣徒的身体！

“我没办法让埃索完全恢复人格。”这个“第九圣徒”的苍老声线在克莱曼听来完全就是第一圣徒的声音，“不过他保留神性的身体，确实能帮到我很多。现在的我可以暂时离开圣地，亲自处理一些事情了。”

54.小红帽的战书

北方联合，龙骨城。

“所以，您的意思是允许溪谷人用种子……向我们借兵？”坐在爱丽丝面前的小汉斯露出诧异的神色，“您是认真的吗？”

爱丽丝代表茶会和星夜使者前来拜访，北方联合也没有怠慢，早早在龙骨城布下迎接的阵仗，由铁神军这边一直和茶会接洽的小汉斯出面接待。

两边都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进入主题。

只是当爱丽丝说明想搭线让鹿角族用德鲁伊培育的种子，来换取从北方联合借兵的提议时，小汉斯看起来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吗？”爱丽丝一脸认真，“就我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