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大部队已近，敌人的刀锋已抵在了他们的喉咙上，而他们没有反制的对策。

眼下，他们也只能将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一遍，尽人事听天命。

所有，能做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依苏拉沉思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拿出了魔镜，开始联络爱丽丝。

“依苏拉？”魔镜里出现了爱丽丝的脸。

“陪我一下，我想去一趟地牢。”依苏拉说。

“好，我这就来，等我一下。”爱丽丝一点犹豫都没有给出了回应。

“陛下，您该不会……”帕特拉已经隐约猜到了依苏拉的打算，“她可是，一度背叛过您的人啊。”

“星夜城随时可能失守，她如果会背叛，那更应该尽早解决掉她，让她不能为敌人所用。”依苏拉平静地回道，“但如果她还能用，就让她最后发挥一点价值吧。”

帕特拉还想说什么，依苏拉开口制止了她：“放心，我并没有信任她，就算用，我也会把她当一件可控的工具，所以我让爱丽丝陪我一起去。现在为了守住这个国家，我们要做好所有能做到的事情。”

见此，帕特拉也不再反对，轻轻叹了一声：“那请您务必小心。”

15.白女王的选择

爱丽丝跟着依苏拉走下阶梯，来到昏暗地牢的最深处。

站在牢房的门前，爱丽丝花了些时间才找到了囚犯的所在。

依苏拉的妹妹，曾经的圣白女王纳芙蒂，正躺在牢房的床上一动不动。

“纳芙蒂。”依苏拉出声呼唤。

纳芙蒂没有动弹，但眼睛却是逐渐地朝着牢门的方向斜了过来。

即便看到依苏拉，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个傀儡雕塑。

被抛在这个地牢里的时候纳芙蒂基本上已经完全丧失了生的意义，只是像行尸走肉一样得过且过，在这里她连时间的概念都没有多少，最终连思考都几乎停滞了。

依苏拉没有管她的状况，只是兀自简单直白地说明了来意：

“帝国的远征军已经兵临城下，赢面几乎没有。我们不能轻易放弃星夜城的防线，我希望你现在做出选择，战死，还是被我处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纳芙蒂始终沉默着，脸上还是雕刻一般没有表情，让人怀疑她是否还存在理解语言的能力。

爱丽丝看看依苏拉，依苏拉这会儿竟格外地有耐心，一直在等着纳芙蒂的回复。

爱丽丝也沉下心等待，依苏拉选择等，自然是有她的理由，爱丽丝也不多问。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纳芙蒂终于开口了：“你没占卜过我的回答吗？”

因为时间太久没有开口，她一说话声音就显得极其沙哑，像是含着沙子。

“我需要占卜的回答堆积如山，你的回答，我还是直接问一遍就好。”依苏拉说。

“现在帝国就要把这个国家毁掉了，你后悔吗？”纳芙蒂问。

“你希望听到后悔的回答吗？”依苏拉面不改色地回道，“投降帝国，也只会将这个国家变成大国博弈的牺牲品。我们面对的就是一条绝境，只有面对它才能抓住一丝改变命运的机会，逃避是没有意义的，纳芙蒂。”

“所以现在连我这种叛国贼你也打算起用么？不怕我再从背后同你一刀？”纳芙蒂问。

“身为女王，我只是有责任尝试所有能拯救这个国家的方法。我会让你同意‘深渊’的被祝福者制造的契约，这张契约会强迫你在战场上和帝国战斗至死，你不会有机会背叛我了。”依苏拉盯着纳芙蒂。

“原来，是打算给我套上项圈。”纳芙蒂终于理解了。

“契约只有你自己同意才能生效。”依苏拉说，“你同意的话，我会在战场上充分发挥你的作用。不同意，我现在就会处决你，以免你再落入帝国人的手里遭到利用。”

只有让纳芙蒂自己同意了深渊的契约，她才有被投入战场的价值。就算用魅惑或者灵魂撕裂控制了她，在面对第二圣徒这种神阶主教的时候，对方依然可能用精神能力消除干涉，到时候纳芙蒂再起意，又可能会为了获救投向帝国。

但反过来，纳芙蒂一旦同意契约，束缚就会绑定在她的灵魂里，即便将灾祸魔镜还给她让她重新回到第三位阶，她依然无法违背契约。

一个第三位阶的存在，在这个战场，还是能发挥些许作用的。

“我对那些帝国人真的还有利用价值吗？”纳芙蒂凄惨地笑笑，“所以，这其实是威胁？不同意的话，就让我在极致的痛苦死去？还是说，这算是一种仁慈？让我这个叛国贼妹妹，能有一个在你眼中算是体面的死法？”

“不，我会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依苏拉回答得很平静，“我找到你，也只是为了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拯救这个国家。”

纳芙蒂打量一下依苏拉，从鼻子里长出一口气，终于在心里彻底放弃了。

依苏拉其实并不在意她是否同意，只

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纳芙蒂心中没有可以坚持立场的意志，她一辈子的所作所为，基本都出于对姐姐依苏拉的执着。

想要追赶上她，想要和她站在同一水平线甚至将她踩在脚底，如果连平起平坐那就毁掉她……再怎么不济她要成为对依苏拉的命运产生重大改变和影响的存在——某种程度上，依苏拉这个存在，成了她这扭曲的人生的唯一意义。

但当依苏拉到了她彻底追不上的高度，而且再也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连憎恨都不屑于给予她的时候，纳芙蒂发现自己的干涉被从依苏拉的命运中彻底抹去了，她的人生，再无任何意义。

失去人生意义的她在地牢里慢慢腐朽，直到依苏拉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见到依苏拉的时候，她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如果依苏拉为帝国的入侵而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有或者带着憎恨来处决她，那至少说明最终她的存在在依苏拉的人生里还是留有一点痕迹。

结果她错了，她依然在依苏拉的人生中可有可无，她不同意依苏拉也不会有任何惋惜，只会风轻云淡地送她一程，从此她在依苏拉的人生中再无任何痕迹。

但如果……

“我同意的话，你就会把我送上最危险的地方，让我战死是吗？”纳芙蒂问。

“对。”依苏拉承认得很坦荡。

“那么，你会为我哀悼吗？”纳芙蒂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依苏拉的眼睛。

“我不知道。”依苏拉也很认真地回道，“恐怕只有你真正死去的那一刻，我才会知道对你的死的真实想法吧。”

纳芙蒂叹了口气，到头来她也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就算为这个国家而死，也依然无法得知自己是否能在依苏拉的人生里留有痕迹，就像是一场看不到结果的赌博。

长久的沉默，爱丽丝一直审视着纳芙蒂的灵魂，对方的精神依旧没有波澜。

终于，依苏拉抬起了手，准备将纳芙蒂处决掉。

就在这时，爱丽丝抬手按在依苏拉肩上拦住了她——虽然很轻微，但纳芙蒂的灵魂确实泛起了一丝涟漪。

“好吧，我做。”

就算是赌一把也好，反正她现在的人生，她的性命，都已经没什么作为筹码的价值可言，舍弃也无妨——带着这般自暴自弃的想法，纳芙蒂开口做出了决定。

16.天火焚城

两日后，帝国的军队进发至星夜城外，对星夜城发起了进攻。

骁勇的第三圣徒直接站到了攻城的最前线，再加上帝国两门铁兽巨炮的火力支援，开战仅仅三个钟头过去，星夜城才重新修建起来的城墙便再次土崩瓦解。

帝国军队杀入城内，星夜城变成了这场战斗的主要战场。

“不要放松警惕，在城区内作战多半也在敌人的预想内，不要忘记阿德玛就是在星夜的王宫吃的亏！”在后方的第二圣徒用通心术将自己的思想传递给了前方的第三圣徒。

帝国这一次为攻城做足准备，两名圣徒和两座铁兽巨炮，临时修建的城墙基本形同虚设。敌人的抵抗多半会集中在城内的巷战，第二圣徒毫不怀疑星夜王国在这方面的能力，当初第四圣徒就是在城内的战斗中牺牲的。

此时第三圣徒也已经感受到了，星夜王国其实早早地放弃了城墙，将主力部署在城区内构成了好几道防线拱卫水晶王宫。

弓箭手藏在建筑的屋顶，巷子里满是伏兵，街道用削尖的木桩堆起了阻碍战车和骑士行进的工事。

先头部队刚杀进城区街道就遭遇了迎头痛击。

他直接召唤“炽天使”的六翼飞上天空，忽然间，他全身发出炽烈光芒，这道光芒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展开来，然后变成人形，最后化为一道和他一样背生六翼的光铸巨人。

炽天使的神迹在星夜城上空显现，帝国军队顿时士气大振，高呼起了至高神万岁的口号。

随后，这光铸的天使朝远处闪动翅膀。

刹那间，高温的热风朝着地面席卷去，从那对光铸的翅膀上，洒落出无数的流星火雨砸向城区。

天火焚城！

前方的第一个城区，在两秒间内化为火海，火焰中到处都是痛苦扭曲的人影，还有无数哀嚎声。天使的神迹，在此铸就出人间地狱的惨景。

第三圣徒毫不在意地挥洒力量，面对最顽强的抵抗，就要用最强的攻击镇压。所谓征服，就是要将强大的力量消灭敌人的一切抵抗力量，将恐惧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第一城区镇压完毕——

接到传令官的汇报后，第二圣徒当即指示后续部队跟上。

“一如既往，不亏是最强的征服者。”第二圣徒感慨。

他和第三圣徒并肩作战过数次，至今依然会被对方在战场上的勇猛所折服。

他也张开领域，用言灵的能力庇护军队进发。

刹那间，燃烧的主干道上，火焰一分为二，中间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那些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