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身后传来的苦闷的哀嚎声，爱丽丝扭头一看，同时和她降落下来的莎弥拉已经趴在了地上。

解除了鹰身女妖的外形，莎弥拉在地上艰难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只能无力地滑动手脚。

安妮抛下她离开了，失去了死灵术士的支持，作为死亡骑士的她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高强度的战斗也已经耗尽了她残存的力量。

再过不久，她的灵魂就会从这具早已没了生气的躯壳中消散，彻底地死去。

“时间不多了，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海盗的情报告诉我。”爱丽丝站到莎弥拉面前审问。

但莎弥拉完全听不清她的话语，只是抬起头，以一种骇人的充满渴望的目光盯着爱丽丝，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声。

灵魂行将消散的她已经难以维持多少理智了，几乎和普通的僵尸无异，现在的她只是遵从着不死生物的本能，想要狩猎生灵。

爱丽丝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从教会的关于异端的传说中听说过，不死生物会吞食生灵的血肉和灵魂来维持自己的活动。在月之国，她也亲眼见过被冥王转化成死亡骑士，靠吸血维生的鲁斯凡爵士，想来这个传说并非教会杜撰的。

看这个情况，就算对她用魅惑，她也说不出什么情报了。要么喂她一点鲜血，要么直接用“异教徒”的牺牲能力分一点力量给她，但爱丽丝自己现在也相当虚弱了，花力气救了她，万一她又暴起犯难就会变得很麻烦，但不赶紧救人的话，这魔女的灵魂就要彻底消失了。

等一下。

爱丽丝突然想起来，传说中灵魂也能成为不死生物的食粮，巫妖和高阶的不死者甚至能直接吸取活人的灵魂。

她拿出了一枚魔鬼的货币，在莎弥拉面前晃了晃。

“啊啊！”莎弥拉眼中迸发出渴望的光芒，张着嘴朝爱丽丝手中的灵魂结晶伸手。

总有点饲养宠物的感觉。爱丽丝回想起了饲养戴娜的时候。

爱丽丝看看手里的灵魂结晶，活人吞噬术士收割的灵魂结晶是很危险的，一旦过量就会恶魔化。就算是拥有术士职阶的她自己基本上也只能服食自己亲手收割的灵魂。

但如果是不死生物的话，或许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她将魔鬼的货币扔进了莎弥拉嘴里。

在进食本能的驱使下莎弥拉用力吞咽，灵魂结晶即刻融进了她的体内，流入她的四肢百骸。

吞噬了一人份的灵魂，她的双眼终于恢复了神采。

灵魂中理性的部分回归，她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面前的人。

“你是，刚刚的……”莎弥拉坐起来，认出了对方是之前交战的魔女。

爱丽丝警惕地打量莎弥拉，刚准备开口，莎弥拉就举起了手：“哎呀，我投降呢。”

爱丽丝脸上的警惕不减，虽然她还没感应到对方对自己命运的威胁，但对方举白旗举得这么干脆，反而显得很可疑。

“放心吧，我只是被那死灵术士强行束缚着，对她没有什么忠诚可言的，”莎弥拉露出柔和的微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星夜王国魔女教所属的魔女，是依苏拉女王陛下的人对吧？其实我和依苏拉陛下有一些交情的……”

爱丽丝沉默以对，只是仔细地审视莎弥拉。

“不要那么戒备嘛。我没有在魔女集会见过你呢，是新晋女巫吗？已经是第四位阶了么？魔女教居然还有你这样厉害的人，真是可怕。”莎弥拉继续跟爱丽丝套近乎，“刚刚是大小姐你喂我吃了东西吗？”

“是这样没错。”爱丽丝回答。

“老实说这滋味真是让人难以忘怀啊，就像快渴死的时候喝下一碗井水，全身上下都滋润了过来。”莎弥拉满脸回味，“你对我有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爱丽丝继续盯着莎弥拉看。

“眼神，别那么吓人嘛。”莎弥拉露出弱势的神情。

“你说的话，大部分是实话。就是感激的那部分稍微掺了点假。”爱丽丝平静地说道，“你的灵魂透着一股狡诈的味道。”

莎弥拉心中一凛，魔女的直觉突然让她感到了一股恶寒。

她突然有一种自己心里的想法被剥离出来，被人透视审查的感觉。

莎弥拉是想要让爱丽丝卸下敌意，好之后找机会逃走。

爱丽丝提供的灵魂结晶足够她撑一段时间，脱离了安妮，她就恢复了自由之身，虽然从此往后她要靠狩猎生灵过活，但对于身为第五位阶魔女的她来说，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本来就是个狡诈自私的野心家，自然没有什么报恩的心思，对于如今星夜王国反抗帝国的起义，无利可图只有风险的话她也没什么兴趣。

但眼前的魔女却轻易地看穿了她。

爱丽丝在对话过程中就将职阶切换回了术士。

第五位阶“魔鬼”拥有审视更低位阶者灵魂的能力，她从

莎弥拉的灵魂中捕捉到了那一丝虚伪。

“为了以防万一，你先同意这份契约。”爱丽丝抬手，用“魔鬼”的能力制作了一份灵魂契约，令其闪现在莎弥拉面前。

这份契约对莎弥拉进行了诸多限制，包括令其禁止对爱丽丝以及爱丽丝的同盟者做出任何不利举动，也禁止其对爱丽丝说谎，最麻烦的是还禁止她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逃离。

莎弥拉虽然对“深渊”并不了解，但能看出这契约是真的。

她意识到自己是碰上了个麻烦人物。

“饶了我吧。”她对契约露出了苦笑，“我是真的和依苏拉陛下有交情的啊，给个面子嘛。”

“你先把你的来历说清楚吧。”爱丽丝说，“不要忘记我是能看透谎言的。”

“好吧，容我先自我介绍。”莎弥拉将手放在胸前，“我是莎弥拉，荒野魔女莎弥拉。”

“莎弥拉？”爱丽丝突然怔住了，“你就是莎弥拉！？”

38.旧识重逢

一小时后，绒草镇被星夜王国的起义势力所掌控。

市政大厅的某个房间里，魔镜摆在桌台上，里头映出了依苏拉和帕特拉的脸。

在爱丽丝的监视下，莎弥拉站在镜前和两位旧识对视。

“真没想到，你居然用这种方式活下来了。”依苏拉朝莎弥拉点点头。

“这模样，能算是‘活’下来吗？”帕特拉在一旁纠正。

“我也没想到，死了以后辗转来辗转去，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莎弥拉有些感慨地笑道，“这大概也只能说是命运女神的恶作剧了。”

“你啊，如果早些年听我劝加入魔女教，效忠陛下的话，说不定陛下就能靠预知帮你躲过那些灾祸了哦。”帕特拉抱着手说道，“就是因为你老想着自己去篡夺权势，才会被人当工具利用来利用去的。”

“这可轮不到你管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当忠犬的，帕特拉。”莎弥拉针锋相对。

“好啊，那么志向远大的你，现在这么会沦落到这地步？这就是眼高手低的下场，说到底，你压根没那个才能啦。”帕特拉回道。

这两人的关系好像不怎么好的样子。爱丽丝心想。

“算了，难得跟你们重见一面，也算是个缘分吧。我说，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莎弥拉突然说。

“什么交易，说来听听？”帕特拉饶有兴致。

“你们应该很想知道那些海盗的来历吧？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相对应的，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莎弥拉缓缓说道，“我希望能靠依苏拉陛下的能力，切断我身上的死亡契约。”

安妮用告死者之颅让她跟自己定下了死亡契约，使她成为自己的死亡骑士。

安妮通过这个契约给她提供力量，与之相对的，莎弥拉无法反抗安妮的意志。

现在因为相隔太远，契约的力量暂时中断，但只要契约存在，将来如果她再次遭遇安妮，还会重新被对方掌控。

莎弥拉，是想恢复自由身，这点只要依苏拉用能力拨动一下命运之线就能轻易地做到。

帕特拉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哂笑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莎弥拉挑眉。

“你这种情况，构不成交易。”站在莎弥拉身后的爱丽丝给她做了解释，“你手中的情报，我稍微用点能力就能强迫你说出来，这种事情算不上交易。”

“正是如此，想要我们帮你恢复自由身，好歹拿出点诚意来吧？”帕特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了，我们现在正好准备重建魔女教夺回星夜王国，招募了不少荒野魔女呢，不如你也出一份力怎么样？”

“这贼船我可一点都不想上！”莎弥拉眼角抽搐。

星夜王国的起义要反抗强大的帝国，显然有极高的风险，莎弥拉对于这种小国家的权力也是毫无兴趣，和其他女巫不同，她对命运女神的信仰相对淡薄一些，这件事对她来说基本上是无利可图的。

“由不得你呦，你看当初陛下给你投了那么多资源去潜伏凛冬王国，结果你完全没起到什么作用，就被那位公主干掉了，反而害得人家对我们充满了敌意，我们这里可是有人因为这件事吃了苦头的。”帕特拉笑道，“这笔债你总得还一下呀。”

“这交易本来就是有风险的，怎么能全算在我头上？”莎弥拉不服。

“不服气也没用，爱丽丝，回头给她塞张契约吧，她不愿意的话，就让她好好安息吧，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变成死人以后说不定是会吃人的。”帕特拉看向爱丽丝。

“不好意思了。”爱丽丝将手搭在莎弥拉肩膀上。

莎弥拉掌握很多情报，留着她还是有用处的。虽然她是个没有忠诚心可言的野心家，但加一条魔鬼的契约作为枷锁，应该还是能用的。

而且帕特拉最后一句也说得在理，对这些不死者而言，最有效率的进食方式就是狩猎活人。莎弥拉不是会在乎人命的类型，她如果以后继续在星夜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