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宽敞的商务会客室,会议桌以上好的樱桃木制成,桌上的奶白瓷瓶中插着两朵水仙百合点缀,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装饰,简约雅观。
会议桌正对着一扇对开的窗户,碧海蓝天的光景一览无余。不仅能看到楼下背步枪和挎宝剑的两队卫兵面对面的站成两排,也能看到远方波光粼粼的大海上停泊的蒸汽邮轮,视野可谓开阔。
“黑袍宰相、拜兰的寒风、勇者的助力,齐格飞阁下,您的传闻我听得都能倒背如流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见上您一面了!”
“哪里,都是些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如您所见我只是个普通人,希望兰开斯特爵士不要失望才是。”
会议桌上方,两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的晃了晃。
左边的男人三十上下,穿着华丽复杂的摩恩贵族礼服,皮肤光洁斯斯文文,从内而外透着一股子贵气。
右侧的白发青年则是一身白色西装内搭黑衬衫,面容年轻可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尖锐干练。
若只看外表,你甚至分不清哪边是奥菲斯人,哪边是摩恩人。
“齐格飞阁下的正装真是英武利落。刚才见到您的时候,我还误以为是我们国会的哪位年轻议员呢!“
“既是迎接奥菲斯的贵客,自然得穿着贵国的服饰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才算不失礼数。兰开斯特爵士这身礼服也是格外适合您。”
“哈哈哈,这是奥蕾莉亚公爵阁下以前送给我的,对我来说罗兰特就像是第二故乡一样,既然是回家,自然得穿家里的衣服不是吗?”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室内,气氛格外融洽。
齐格飞边寒暄,边端详着对方。
这个长相斯文的男人便是东裂谷公司的董事长,奥菲斯财政大臣,帝国擎天三柱之一——詹姆斯·兰开斯特。
虚头巴脑的客套话说完,两人在会议桌的左右面对面落座。
“关于这次……”
兰开斯特刚想开口,齐格飞却又起身弯腰鞠躬:
“此次灯塔和会,我国的安保工作出现了严重的疏漏!无论是蓝宝石酒店的动乱,还是和会现场的大灾难都是由于我的无能和失察才导致的,给贵国以及所有来客造成了重大财产损失和人身伤害。
我知道现在才说些有些迟了,身为摩恩宰相我本该去一趟伦蒂姆德,但海都的事务繁忙实在是脱不开身,待得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会亲自上铂金宫向皇帝陛下致歉!”
宰相语气诚恳,神情诚挚,上身几乎都和桌面平行。
兰开斯特薄薄的两片嘴唇抿了抿,露出一个微笑:
“齐格飞阁下这是什么话,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您的错,倒不如说在魔王都现身的情况下,损失还能控制在这么小的范围内,己经称的上是奇迹了,您实在无需自责。”
上月灯塔和会的过程可以说是一波三折,一句话来概括便是隆重举行,惨淡收场。
大量客人被卷入战斗,死了的自不必说,活着的那些大都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按理说摩恩王国身为主办方要负大部分的责任,可正如宰相刚刚所说的,他将所有责任揽在他个人头上。
问题来了,谁敢去追责一位极有可能是勇者伙伴的人?
不管是真的无能,还是假的失察,事情最终都只能这般草草了结。
“无论如何我们确实消灭了弗雷德里克这个魔族内线,奥菲斯不是蛮不讲理的,尤里乌斯陛下更是开明的皇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关键在于当下。”
兰开斯特豁达的摆了摆手道:
“罗兰特的事情我己经听说了,实在没想到原来奥蕾莉亚女公爵也是魔族的内线,我与她合作多年竟然从未发现异常,实在惭愧。”
齐格飞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变形怪王庭向来狡猾之极,用肉眼分辨它们近乎不可能。”
“阁下,能否允许我多问一句,您是如何发现奥蕾莉亚是变形怪冒充的呢?”
“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宰相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勇者大人锁定的变形怪其实只有弗雷德里克一个,而我只是地毯式的监视所有与弗雷德里克有过往来的人,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发现了奥蕾莉亚的异常而己。”
兰开斯特恍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齐格飞却是无奈的苦涩一笑:“摩恩没有贵国那样的高新技术,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不,新颖的技术终究只是辅助的手段,过去的奥菲斯没有现在的技术也支撑了下来,抗魔最重要的是坚定的意志与顽强的精神!
齐格飞阁下不愧是勇者的友人,这份意志令在下叹服!”
兰开斯特正襟危坐,真诚的表达着敬意。
和麦考夫不同,这位财政大臣谈吐大方,态度谦逊,丝毫没有奥菲斯人惯有的傲慢与高高在上,相处起来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齐格飞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对方的真面目。
詹姆斯·兰开斯特是最顶尖的商人,八面玲珑是这类人的必备技能。莫说他,
即便是麦考夫,如果不开口说话,看上去也只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绅士。
奥菲斯的绅士表面上总是彬彬有礼,谦逊有加,但只有真正认识他们的人才明白,他们手中的文明杖不仅仅是行走的辅助,更是他们解决争端的工具。
奥菲斯人这次来的目的必然是为了海都的归属问题。
开着挤满半个港口的蒸汽巨轮,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要说他们是来和平谈判的那简首就是扯淡。
兰开斯特绝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相与,问题是该怎么扒掉他这张虚伪的画皮。
不出意外的话,对方也是一样的想法。
谁先扒掉对方的画皮,谁就能获得谈判的主导权。
齐格飞惋惜的叹了口气:
“我还记得和会上那位心理医生也拥有分辨变形怪的能力,这样的人才却阵亡在魔族的袭击中。”
“阵亡的心理医生?”
兰卡斯特闻言愣了片刻,忽地像是才回忆般一拍桌案:
“哦,您是说华生医生啊!您还不知道吗?经过急救华生医生的伤势己无大碍。现在人应该己经回到伦蒂姆德了。”
…………
叮铃~
门铃晃动,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华生推门走进阔别了将近一月的贝克街221B。
这里是他与一位朋友合租的公寓,地段靠近市中心,房租合理,装修精致。
最重要的是,房东哈德森小姐是个还在读大学的女生。心地善良品德高尚,不管发生多么离谱的事只要解释清楚,对方总能谅解。
简单来说,就是很好骗。
“咳咳!”
刚进入里屋,华生就被浓郁的烟味呛了一脸。
眼前是他极为熟悉的一幕。
右边是脸色发黑的雷斯垂德探长和他的一众警员,每次他们有求于自己朋友的时候都会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左边一步不动的站着西个全副武装的陌生男人,一身重型蒸汽单兵将他们的个头几乎撑到天花板,宛若庄严的雕塑。
不到二十平米的客厅被这群人挤得水泄不通,华生却有了一种终于回到家的感觉。
他看向站在窗边,那个背对着众人烟雾缭绕中的高挑背影。
“我回来了,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