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监狱,余振飞的牢房。
余振飞进来后,被提审过几次,问的问题更多的是有关他的职业。
看来,自己并没有暴露,只是一名“教书先生”,余振飞心里想着。
即便是这样,一想到自己肩负的重任,余振飞就寝食难安,日日夜夜思谋着该怎么才能越狱逃脱……
这几天里,除了牢房门口的看守之外,过道上,还时不时地游荡着几个便衣,不住地向余振飞的牢房里打量着,神情鬼鬼祟祟的。
余振飞警觉起来,这些人应该是派来监视自己的。
那就装得更像教书先生吧,想到这里,余振飞大声喊道,
“来人”,
看守朝余振飞看了看,没好气地吼道,
“叫什么叫?”
“兄弟,帮我找点纸张和毛笔、墨锭、砚台来”,余振飞以求助的语气,说道。
“做什么”,看守问道。
“我是教书先生,没别的能耐,想写点文章”,余振飞道。
“老老实实呆着,写什么狗屁文章”,看守不耐烦地呵斥道。
“兄弟,求你了,闲得实在难受,帮个忙吧”,余振飞似乎可怜巴巴地说道。
看守哭笑不得,正要发脾气,却见监狱长走过来了。
原来,监狱长是听到这里吵吵嚷嚷的,还认为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呢,就赶紧过来了。
仔细一问看守,监狱长才知道是关押的犯人要纸张和文房四宝写写文章,不为别的,只是消磨时间而已。
“这帮穷酸文人事情可真多”,监狱长心里想着,嘴上却吩咐看守道,
“去,给他拿点他要的东西去”。
看守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既然监狱长都吩咐了,还是很快给余振飞拿来了纸张和毛笔、墨锭、砚台。
看守拿来这些东西后,一边朝牢房里看着,一边心里想,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小子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却见余振飞,拿到纸张和毛笔、墨锭、砚台后,就将砚台摆正,拿过墨锭,就要开工。
忽然,余振飞想到了什么,又对着看守说道,
“兄弟,你还要帮我弄点干净的清水来”。
“你挺麻烦啊,要清水干什么?”,看守道。
“研墨用啊,还要干净的清水才行”,余振飞道。
“你撒泡尿,不就有水了嘛”,看守没好气地道。
余振飞笑道,“我说兄弟,你这样说,可是有辱斯文啊”,
看守嘟嘟囔囔不情愿地去给余振飞拿来了一钵清水来。
只见,余振飞铺纸研墨,不多时,纸上写出一篇文章来。
看守见了,心想,看来这小子有点货色啊。
再这么仔细一看,却见余振飞的文章,用行书写就,字体遒劲。
看守虽然只读过几年私塾,但字写得好赖,却也是懂点的,现在这么一看,余振飞这字写得洒脱自如,当时心里就服气了。
余振飞呢,眼角的余光早就看到了看守的神情,忽然间就有了主意,
“兄弟,快过年了,你如果能去帮我找点对联红纸来,我帮你写副春联如何啊?”
看守一听,很是高兴,马上转换了一种态度,说道,
“你等一下”,
不多时,看守拿来了几副对联红纸。
却见那余振飞,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如龙跳天门,似虎卧凰阁,一气呵成。
看守伸长脖子看时,却是:
鸿运当头迎百福,吉星高照纳千祥
还没等余振飞说话,看守说道,
“先生,你这副春联送我吧”,
余振飞笑了,说道,
“这副就是送给你的,等墨迹干一干,就可以卷起来送你”。
就这么的一来二去,看守与余振飞熟了起来。
余振飞这才知道,看守叫王二虎,在这个陆军监狱作看守已经三年多了。
一天,王二虎看到余振飞写文章累了在休息,就主动搭话道,
“于先生,你知道这个监狱为什么关着这么多人吗”,
余振飞摇摇头,佯装不知,一脸疑惑地问道,
“兄弟,这个我哪里能知道啊”,
王二虎一听这话,立刻就来了兴致,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两年前,这个监狱里本来就没几个犯人,我们这些当看守的也很轻松”,
“可是,去年那个该死的许克祥,一发动兵变,这个监狱就塞满了犯人”,
听到这里,余振飞故意装作不解地问道,
“你恨这个叫许克祥的?”
王二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于先生,这个许克祥,其实也是个混蛋,听说他爹还是个长工呢”,
“他爹是长工,给地主扛活,按理他应该向着农民才对”,王二虎越说越来劲。
“那
你的意思是,这个许克祥没有向着农民,还向着地主了?”,余振飞问。
“要不说这个许克祥是个混蛋呢,你说共产党和农会打地主不正是为穷人出气吗?不也相当于是为自己老子出气吗?”,王二虎说道。
“可不是嘛”,余振飞接话道。
“这个混蛋许克祥,居然还听了周围那帮地主子弟军官的挑唆”,王二虎道。
“可那些爹是地主的军官,和他许克祥的长工爹可不一样”,王二虎叹了口气。
“有什么不一样呢?”,余振飞道。
“那些军官的地主爹,有的太欺压老百姓,就被农会和共产党革了命砍了头,他们是要报复农会和共产党啊”,王二虎道。
余振飞明白了,这个许克祥确实是个混蛋,一个小小的团长,跳出来发动什么马日事变,跟共产党人做死对头,他也真是瞎了狗眼。
再看看人家国民革命军第三军的朱军长,那么大的官,人家清共就是做做表面文章,礼送共产党人出境,不想跟共产党结仇,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王二虎恨恨地说道,
“这个该死的许克祥,把全长沙的人都当成共产党了,哪有那么多共产党,天天抓人往这监狱里送,我们这些做看守的可吃不消了”。
“我在这里做看守这么长时间了,我能看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王二虎道。
余振飞问道,
“那兄弟你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一进来,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坏人”,王二虎咧了咧嘴,说道。
“不光你不是坏人,这里面关着的,大部分都是好人”,王二虎道。
余振飞心想,这个王二虎看来还是很正义的嘛,要多从他这里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
转眼之间,大年初三了。
正在牢房里写着文章的余振飞,突然听到外面枪声大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疑惑时,只见王二虎慌慌张张地跑远了,过了不到一刻钟,又慌里慌张地跑回来了。
余振飞连忙叫住王二虎,问道,
“兄弟,发生什么情况了?”
王二虎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给余振飞说了一遍,余振飞一听就明白了大半。
原来,北伐时期任国民革命军第六军程军长,此时担任了湘军和桂军联合组成的西征军第四路总指挥,指挥着军队讨伐唐省智部队。
唐省智部队其时有一部驻守岳阳,西征军进军湖南后遭遇岳阳唐省智部队,双方经数日激战,唐省智部被击溃,西征军陈家佑部随即南进攻入长沙城。
其时的长沙城,还在湖南永州人唐省智的势力范围。
陈家佑部进入长沙城后,收缴了原唐省智辖下的市公安局、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第三分校、湖南省党校、长沙挨户团等处的枪械,长沙城内顿时乱作一团。
中共组织趁此机会,通过内线组织了在湖南陆军监狱、长沙看守所、长沙旧监狱的所有犯人越狱逃脱。
余振飞越狱后,设法找到了党组织,要求分配新任务。
不久之后,考虑到余振飞在湖南继续从事地下工作已不适合,党组织上决定调余振飞到上海,秘密进入中央特科三科(行动科)。
从此,余振飞迎来了自己革命斗争的新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