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雨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这是她和老纪结婚的时候拍的,还是她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老纪那弄回来的。
老纪说他所有的照片都要销毁,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就要当他不存在一样。
为此,他那年走的时候就跟严雨办了离婚手续。
严雨还记得老纪走的那天下了场大雨。
老纪打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她说不吉利,硬是换了一个蓝色格子的。
结果老纪骑着自行车就把她带到了民政局,两人领了离婚证。
老纪当即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然后轻声说这辈子终究是他对不住她了。
严雨气愤不已,上前就扇了老纪一个巴掌,老纪更狠直接冲着她肚子就是一脚。
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她成了一个笑话。
严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的。
纪时序那会儿刚上小学,兴致冲冲的回到家像个快乐的小鸟,给她分享学校的一切所见所得。
却也没忘记看到妈妈情绪不高涨。
严雨难过极了,老纪走的时候连纪时序都没有提一句,家里所有的财产他都没有要,只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家。
她浑浑噩噩的完全和做梦一样。
又过了一年,还是一个下雨天。
她在柜子里看到当初离婚那天说老纪打的那个晦气的雨伞,她想扔了它。
可开门的时候,身穿制服的一行人将她拦在门口。
“请问是纪临海同志的家属吗?”
严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她就记得那人抱着一个骨灰盒,上面黑白的照片的人,很眼熟。
真可笑。
怎么还是她和老纪结婚照的照片。
嗯,脸被涂黑了,但是她依旧认得。
“纪临海同志因公牺牲,请您节哀。”
那人的话语像是一声惊雷,炸得李雨本就脆弱的神经分崩离析。
“抱歉,因为任务还在执行中,所以纪临海同志的照片仍旧不能出现,等结案那天,我们一定会给临海同志一个公道。”捧着骨灰盒的那人一脸歉意。
“他……在哪……”严雨找见自己的声音,可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实在是耗尽她全身力气。
“抱歉,临海的尸体被搅成粉末。”
“参谋长!”
有人忽然猛的喊了一声,他觉得这对于纪临海的家属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我们通过DNA比对,只能找到这些。”被称为参谋长的人,伸手将骨灰盒递过去。
同时放下的还有一枚一等功奖章。
“走,你们走。我跟继临海没有关系,我们早就离婚了。”严雨双手发抖,她红着眼眶看向来人。
她不明白,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来就说不见了呢?
他那样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被搅成粉末?
那得多疼啊?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嫂子,您节哀。”那人又站出来,将一封信放在李雨手中。
“你放心,纪哥不会白白牺牲的。”他握着拳头,嘴唇苍白。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他的脖颈后面有一条巨大的伤疤。
这会儿已经开始隐隐的泛着血迹。
“你们走,走开,为什么牺牲的不是你?”严雨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
她记得这人姓谢。
周围的人表情复杂。
谢团长面色未变:“我也情愿牺牲的是我。”
“团长。”几人将他围住,他挥了挥手:“嫂子,我们走了,纪时序是个好孩子,他还小,还得靠你。”
“你们滚,滚啊!!!!”严雨疯了一样扑打这些人。
为什么,纪临海你凭什么啊,凭什么要把一切都交给她啊?
儿子明明是她们两个人的!!!
纪时序一直站在门口,直到这些穿军装的人出来,他抿着唇,小脸紧绷,拳头攥的紧紧的:“谢叔叔,对不起,我妈妈不是故意的。”
“纪时序,该说抱歉的是我们。”谢珏冲着纪时序标准的敬了一个军礼。
“谢叔叔,你们等着我,将来我会去找你们。”纪时序右手抬起站在原地向着他们回礼。
他查过一等功。
也知道父母要离婚的原因,他握着拳头,抬头望天:“放心吧,爸爸,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连同你的那份一起。”纪时序此时才发现头顶上的雨伞换了一把。
是一柄鲜红的Hello Kitty 图案。
“走吧,回家。”小小的手牵起他,似乎要替他挡去外面的风雨。
“谢玖,我没爸爸了。”纪时序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小小的少女抿着唇,脸颊
憋得通红:“我爸爸就是你爸爸,他说过的。”
“是不是啊,爸!”谢玖冲着不远处身穿军装的男子喊道。
谢珏转身对二人点点头:“是。”
女孩抓着纪时序的手不肯松开:“纪时序,你别怕,以后我保护你,我从小就有些拳脚功夫的,我教你。”
严雨站在窗户边,她盯着谢珏却是恨意滔天,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是他的继临海?
为什么?
凭什么她的女儿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外面晃悠,而自己的宝贝儿子纪时序就只能悄悄的藏着。
还要把那个人当父亲?
可笑,太可笑了。
所以等纪时序回家以后,严雨直接打了他一巴掌。
“他是你爸的仇人。”
纪时序意外的明白妈妈的意思。
“妈,谢珏叔叔不是,他是爸爸的同事,是爸爸的上司。”
又是一巴掌,纪时序觉得自己耳畔出现了嗡嗡嗡的声音。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除非我也死了,我更不想见到那个女孩,你去把手洗干净,我嫌难闻。”严雨像是走火入魔,冲上去把纪时序的校服脱掉,剪了个干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纪临海成了她的心结,谢这个姓氏成了她的梦魇。
只要一想到纪时序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她浑身就像是被扎了一样。
那种锥心蚀骨的痛,令她难过的无法呼吸。
严雨大口喘着粗气,终于从那痛苦不堪的回忆中醒来,她目光晦暗不明,桌上放着的榴莲蛋糕又一次踩着她的雷区。
严雨像是疯了一般,将蛋糕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地上一片狼藉。
一如当年纪临海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