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堵在一起的一大帮子人就疏散一空了,现场变得清净了,甚至有阴森冷清感。
昏蒙蒙摇曳的油灯火苗,晃动着所有的影子。
现场只剩下了两人,一个人盯着上方的紫闪闪星云,一个则盯着另一人。
前者是师春,眼里只有那星云。
发号令的监工打量了他几眼后,还是感觉有些眼生,目光在其胳膊伤口上顿了顿后,再次问道:“你是哪一组的?”
师春压根就不搭理他,不但不搭理,还一个闪身跳到了肋排骨架上,脚踩龙骨稍微借力,又轻飘飘蹿到了獠牙狰狞的蛇头骨上,蹑两步站在了紫闪闪星云跟前,近距离好奇打量着。
发号令的监工见状略惊疑,斥问道:“你干什么?”
他问他的,师春问自己的,各问各的,“这东西是什么?”
发号令的监工:“我哪知道,这个怕是只有申先生才知晓。”
时间不多了,师春不敢再犹豫下去,稍作观察便伸出了手去尝试触碰紫闪闪星云。
那监工见状顿又沉声道:“你干什么,你不是说要等申先生来吗?”
“这不是还没来么。”师春扭头看向了下方的他,蛊惑道:“你觉得申先生来了会让我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监工略怔,忽也一个闪身跳到了龙骨上面,盯着他,时而又盯向了那紫闪闪星云。
师春与他目光对了几次,见其不再说话了,当即不再犹豫,伸出的手终于缓缓触没进了紫闪闪星云内。
监工目光紧盯,偶尔还回头看看后面通道,似乎比师春还更担心申尤昆会突然出现。
手在星云里反复搅动了几次后,师春也忍不住“咦”了一声,终于理解之前那个触摸的监工为何会咦咦咦的,因为无感,手看似伸进了紫闪闪星云内,却无任何感触,而星云也如同虚无的幻觉,不因异物的搅动而有任何动静。
他使劲呼呼吹了几口气也没用。
龙骨上旁观的监工回头看了看后面通道,确定没人后,也闪身落到了紫闪闪星云另一边,也伸出了手进去触碰,跟师春一左一右的在那搅合。
之前对师春的那点疑虑也已经抛到了脑后,至少暂时是抛到了脑后。
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跟人家一起同流合污了,人家都没怎么劝他。
两人此时妥妥的监守自盗感。
见无触感,师春又上下打量,另一只手也忙了起来,双手去摸星云四周的虚空,想感察这紫闪闪星云虚浮于此的力量来源。
突然,一左一右两人几乎同时“咦”了声,因发现紫闪闪星云动荡了一下,似乎被搅动了。
那监工还有点不知所以。
师春却迅速盯向了自己的左臂,盯住了左臂上的那道伤口,有冰凉感,又有刺痛感。
两手摸来摸去时,这只受了伤的左臂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也摸进了紫闪闪星云中,好像是这只左臂搅动了星云。
他又试着晃动了一下左臂,果然,紫闪闪星云再次晃动了,如云雾翻涌。
那监工也透过星云看到了,发现了,当即问道:“怎么回事?”
“鬼知道…”师春惊疑了一声后,忽又嘶声倒吸一口凉气,伤口猛然刺痛又出血了,那股冰凉刺痛感猛然直透他全体神经般,整个人哆嗦颤抖了一下,那一瞬间有灵魂出窍感,顿感不妙,哪敢再迟疑,赶紧收手后退。
那监工被其反应吓一跳,也赶紧收手,从星云前退开了一步。
退开的师春越发惊恐,发现那紫闪闪的星云竟如同布幕般,被他伤口带着牵扯出了一角。
师春右手立刻连连拨拉,想断开星云和伤口的连接,因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体内钻,然右手却如之前一样,再多的动作也丝毫影响不了星云。
他立刻运功施法,却无法斩断那牵连,未知所带来的恐惧感充斥内心。
突然,星云似因鲜血的滋养而激活了一般,陡然焕发出了新彩,从师春左臂的伤口开始,一路迅速蔓延整片星云,像扫去了星云的蒙尘和晦色,瞬间变得越发紫闪闪清亮,清新亮目的活力感绽放。
更恐怖的是,师春的身体似乎成了一只漏斗,星云如流水般灌入其左臂的伤口。
“嗯…”师春当场仰头,发出痛苦闷哼。
他虽戴着面具,监工却能感觉到他的痛苦程度,惊吓的不轻,担心受到连累,避之不及地从蛇头骨上跳下,从龙骨肋排中间落了地,后退了两步仰头观望着,目中满满的惊疑不定。
紫闪闪流云很快便全部收尾进了师春体内。
胳膊上再次鲜血滴答的师春只感觉整个脊椎在被无数虫蚁侵蚀,脑袋更是痛的要裂开成千万瓣似的。
极为痛苦的撕裂感令他脚下不稳,从本就倾斜不平的蛇头骨上滑了下来,咚声砸在龙骨上,继而又从肋骨中间落下,咣声砸落在了地上。
砸落在地的痛苦对此时的师春来说,足以忽视,难以承受的痛苦来自体内,已痛出了一身的冷汗,抱头在地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如野兽般的沉闷喘息声,眼珠子痛瞎了一般,瞪大着眼睛,却什么看不见。
旁观的
监工着实被惊着了,想上前搭救一下,又不敢靠近,像是怕被传染。
就在师春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次玩完了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恢复了意识,对,好像没那么痛苦了。
他立马清晰感受到了,那股难以承受的痛苦正如潮水般消退,来的突然,去的也很快,但给身体带来的后果却无法转瞬即逝,身体像是撕裂过后不属于了自己。
一旁的监工惊疑着,他发现这位同事似乎没那么痛苦了,可面具下的右眼似乎隐隐有冒淡淡紫光,不过那紫光正在慢慢隐没。
躺在地上的师春恢复意识后,也发现自己视力出了问题,看不清了东西。
慌忙感察,发现也不是看不清,闭上了右眼后,左眼的视力正常,矿洞里的情景和之前一模一样。
可左眼一闭,右眼看到的却是一种奇怪的朦胧画面,各种色彩远远近近混合的一种通透感,偶有灵逸的流光溢彩从眼前划过,也有闪烁或蠕动的,整体画面背景是一种缥碧色,大气深沉。
这种幻觉画面似乎不受洞内光线影响,该亮丽的亮丽,该灰暗的晦暗。
此时的右眼中,矿洞内除了那具龙骨的轮廓,洞壁什么的似乎都消失了,于朦胧中通透远望。
他知道这应该是那紫闪闪星云导致的后果,来不及多想什么,感受了一下四肢的驾驭能力后,第一时间朝惊疑旁观的监工伸手,虚弱喘息道:“我好难受,快,扶我去见申先生,他应该能救我,快扶我去,快…”
监工发现他右眼的紫光已经彻底消失了,犹豫了一下,靠近后脚尖试探着碰了碰他,然后又慢慢蹲身靠近,手指碰了碰,好像没什么危害后,又把了把他的脉,发现脉象和气血确实紊乱不正常,不禁啧了声,“谁让你乱碰,自作自受。”
说是这样说,但还是将师春搀扶了起来,扶着向外走去。
倒不是有多大的好心,非要帮这个忙,而是必须要将师春给交到申尤昆的手上,让这家伙自证,不然那紫闪闪星云消失的事他没办法向申尤昆交代,以申尤昆的家世背景他惹不起。
他估摸着手上这家伙交给申尤昆后,申尤昆知道其身体吸纳了紫闪闪星云后,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是救还是会弄死可真不一定。
还没走出几步,就在他思绪飘扬让师春自求多福之际,突“唔”声踉跄,猛然和师春分开了,两人之间有血花甩出。
监工双手猛然捂住了脖子,踉踉跄跄退靠在了洞壁上,睁圆了眼睛瞪着师春,十指间的鲜血如泉涌般,脖子上的伤口太深太大了,人剧烈颤抖,靠在壁上发出咕咕的声音慢慢下滑。
手上挥刀的师春也用力过猛了,无法自控的身形连转了几个圈,撞在了一根龙骨的肋骨上,站立不稳,咣当倒地。
趴在地上气喘吁吁了一阵后,哪怕身体很难受,哪怕视线还在被奇怪的画面混淆,依然拼力爬起,摇摇晃晃着快步向出口方向去,一步都不敢再耽误。
耽误不起了,一旦被申尤昆堵上了,自己怕是消受不起。
当年他想让申尤昆生不如死,结果未能如愿,这回申尤昆堵上他后一定会回报给他的,会让他真正的生不如死。
收了小刀,拍打身上的泥土,避免样子太过狼狈。
还抓了几把土涂抹在自己那再次冒血的鞭痕上,再次血淋淋的样子让人看了容易生疑。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让人看到也会生疑,好在有面具遮掩着。
很快走到了矿洞“t”形拐角处,他尽力稳住了摇晃的身形,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拐角处一转身,立刻看到了等候的一群人,也看到了令他惊疑的景象,右眼闭看到的是一群正常的人,左眼闭看到的是一群类似人形的白蒙蒙雾状体。
一群人也看向了他,尤其是其中的吴斤两。
不等人开口,师春先开口道:“让一下,我有情况要报给申先生。”
这次倒是没人为难什么,尽管有人看他不顺眼,大家伙还是迅速让出了一条通道。
通道两边有人坐在地上,欲求不大的样子,反正好东西也轮不到他们,能不干活等饭吃,也算是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