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一行人纵马疾驰一夜,即将天亮时,暴雨变成绵绵小雨,破晓时,雨过天晴,万里无云,但朱英可没心情呼吸新鲜的空气,闻着青草的芳香。
“大舅,我们到哪里了?”朱英有些疲惫的问道!
常茂迷茫的看着四周,恍惚的说道:“我们沿着官道赶了一夜的路,臣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是啊,赶了一夜的路,早已疲惫不堪,哪里还记得这些!
“大爷,休息一会吧,顺便找个人问问还有多久能到济南府!”常茂说道!
朱英点点头,说道:“好,所有人下马吃点东西,睡两个时辰!”
几人停在官道路边,花炜准备去找些干树枝生火,将饼烤一烤,但找遍了四周,都没找到干木头。
“别忙活了,随便吃点,赶紧休息!”
众人啃着凉饼,拿出羊毛毯子,准备裹在身上,找寻干净无水的地方休息!
就在此时,泥泞的官道上走来一位拄着木棍,背着孩童,艰难行走的妇人!
衣衫褴褛的妇人来到朱英几人面前,看着他们手中的大饼,艰难的咽着口水,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
朱英看着饥黄面瘦的妇人,顿时明白过来,随手从包裹里拿出一张大饼送给了妇人!
“多谢恩人!”妇人接过大饼,跪在地上磕头!
“地上淤泥太多,别跪着了,带着孩子来这吃吧!”
妇人点点,小心翼翼将背后的孩子放了下来,轻声的说道:“虎子,醒醒,有吃的了!”
但任凭妇人如何叫喊,那孩童一直昏睡,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虎子,快醒醒……别吓唬娘啊……”妇人急的的抽泣起来!
此时,一位相貌堂堂,身材削瘦的中年走了出来!
只见他从随身的医箱里取出一个布囊,解开后是一根根大小长短不一的银针!
中年取出两根最细的银针,捏在双手之上,对着孩童的头部和腹部同时下针,并轻轻捻动起来!
没一会儿,孩童便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中年立马收针,轻声道:“长时间饥饿所致,无碍!”
说着,拿过随身携带的水囊递给妇人说道:“这孩子饥饿太久,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将饼捏碎,放入口中,倒入小口水即可恢复!”
这位施针的中年,乃医术大国手,太医院使戴思恭的亲传弟子徐枢!
“戴院使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傅让赞扬道!
徐枢却有着不屑,淡淡说道:“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
常茂坐在一旁笑了笑,说道:“娘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徐枢没有说话,仿佛没听见一样,将银针收好,放进医箱,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啃着自己的大饼!
事实证明,有本事的人都是性格孤傲之人,徐枢即是如此!
妇人将一块大饼就着水全部喂给了孩子,自己一口没吃,没一会儿,孩童恢复了些力气,眼看大饼还有一口,轻声说道:“娘,我吃饱了,您吃吧!”
妇人抚摸着他的额头,继续将剩下的饼喂给孩子,欣慰道:“娘不饿!”
“傅让,再给这位大姐拿块饼!”朱英吩咐道!
眼看妇人又要下跪,朱英连忙说道:“别跪,要想感谢我,回答我几个问题即可!”
妇人接过大饼,说道:“恩人请问!”
朱英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妇人回答道:“回恩人话,此处是徐州府丰县!”
朱英点点头,徐州府接壤山东,快马加鞭,应该今天就能到济南府!
又问道:“你们是从山东来的?”
“是!”
妇人回答道:“黄河发大水,村庄都被淹了,俺和小儿从兖州府一路逃荒而来!”
“兖州?”朱英有些惊讶,又问道:“兖州府也受灾了?”
“是,俺听说好几个县都发大水了!”
朱英仔细回想了一下,黄河确实经过兖州府流入济南府!
看来山东的水灾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妇人走后,朱英一行人眯了一个多时辰,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
朱英指着前方的路口说道:“看来咱们不能直接去济南府了!”
说着,将地图打开,指着上面的兖州府寿张县,随后又将手指划向东阿县,平阴县,到济南府的长清县和历城县!
“这几个地方我们都要去看看!”
常茂摸着下巴问道:“大爷,我们先去哪个县?”
朱英指着兖州府的寿张县说道:“就从这里,立马出发!”
说走就走,几人吃饱喝足后,立马向寿张县进发!
一路之上可以看到一些零星的灾民,经过打听,兖州府南部远离黄河,并没有受灾,虽暴雨多日,但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越往北走,情
况越不乐观,不仅流民逐渐增多,房屋倒塌,农田被淹的情况也愈发严重!
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寿张县时正是傍晚,天色还没黑下来!
城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灾民,男女老少都有,三五成群,或坐或躺在破败简陋的帐篷内!
朱英一行人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所骑的战马和随身携带的兵刃却十分扎眼,不少流民盯着几人,那眼神仿佛冒着绿光,随时都能吃人的样子!
要不是看到几人带着兵器,感觉随时都能冲上来,将几人的战马宰了吃肉!
“外面聚集这么多灾民,官府难道不管吗?”朱英看到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心中很是气愤!
常茂指着城门说道:“大爷,前面就是县城,我们过去问问吧!”
朱英带着几人来到城门处,可以看见周围建了四个粥棚,但却空无一人,只有几张桌子摆在四周!
几人准备入城,见见此地的县令时,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县令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城,想喝粥,和那些百姓一样,等到天黑,县衙自会派人施粥!”
朱英笑了笑,说道:“我们不是灾民,而是过路的镖师,想进城押趟镖,请问何时才能进城?”
“等黄河的水退了!”守城的士兵不耐烦的说道!
常茂听不下去了,立马站出来骂道:“当你娘的屁,皇……”
“大舅……”朱英连忙喊了一声!
“尔等要造反吗?”守城的士兵厉声喝道!
“我大舅脾气不好,见谅,见谅!”朱英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说道:“我们这就走!”
一行人牵着马离开城门,朱英低声道:“等吧,等到天黑看看那县令能搞出什么鬼!”
几人坐在城门不远处的空地上,随着天色渐黑,城内突然推来几辆木车,上面装着大木桶,好像是粥!
城外的饥民看到这一幕,纷纷拿着碗乱哄哄的挤了过去!
施粥的衙役扯着嗓子大吼道:“排队,排队去,再乱下去老子就把粥倒了,谁也喝不了!”
很快,青壮年将老人,妇孺挤到了后面!
“该死!”铁铉痛骂一声!
周志新看到这一幕,叹息道:“如此施粥,实属不该!”
朱英眉头一皱,吩咐傅让道:“去讨碗粥喝!”
傅让明白朱英的意思,立马拿着碗去排队了!
没一会儿,傅让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粥过来了!
朱英看了一眼,顿时气的火冒三丈,这哪里是粥啊,分明就是冰冷的凉水里面掺着几颗米粒!
“娘的!”
朱英怒道:“大舅,拿出你的禹王槊,直接闯城,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我倒要看看这寿张县令到底长了几颗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