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斗星移,转眼就来到八月,天气更加让人酷热难耐。
安哥儿仍然坚持每日进宫读书,乔嫚心疼儿子,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少上几天课也耽误不了什么,几次想替儿子告假,但都被安哥儿拒绝了。
“昨日师傅讲得左传,孩儿有几处没有听懂,今日要去和师傅请教。”
“娘亲不必担心,马车里有冰鉴,到了学堂里面也很凉快,孩儿不会受热的。”
乔嫚真怀疑这么勤学的儿子她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她小时候读书时,一贯是能躲懒就躲懒,酷暑寒冬的天气,告假更是常有之事。
看着儿子稚嫩却坚定的眼神,乔嫚心中颇为惭愧。
她这算不算是慈母多败儿?
“好好好,你想去娘亲随你就是。”
乔嫚想送儿子去学堂,但安哥儿却很贴心,“外面热,我不用娘亲送,娘亲在家休息吧。”
乔嫚觉得稀罕,小家伙虽然懂事,但去宫里读书这段时间,可能是被她送习惯了,所以安哥儿一直都很享受娘亲送、爹爹接的日子;如今忽然提出不再要她送,乔嫚讶异之余,心中居然有点失落。
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安儿为何忽然不要娘亲送了?”
安哥儿抿了抿唇,“孩儿要和爹爹一起对娘亲好。”
这句话没头没尾,乔嫚却听懂了。
那日宁祈说得要弥补她,小家伙很明显听了进去,还记到了心里。
乔嫚捧着儿子的小脸亲了一口,“安儿这是要帮你爹爹?”
安哥儿摇摇头,“我不想娘亲不开心。”
言下之意,帮爹爹是其次,主要是想娘亲开心。
乔嫚更高兴了。
这么嘴甜又体贴的儿子,她是怎么生出来的。
她简直太厉害了。
安哥儿身边如今跟着两个长侍,荣保和荣旺,伺候好安哥儿是绰绰有余;
所以儿子不让她送,乔嫚也就没有坚持,只吩咐荣保荣旺要周到仔细些。
安哥儿坐着马车进了宫,侯府的马车华贵精致,且带着侯府的图腾,宫门的禁军见到便会放行。
五岁的太子伫立在学堂门前,等着自己的表弟;
身后的太监福海恭声道:“殿下,外头热,您进去等也是一样的。”
太子面上露出一抹不耐,“里面太吵了。”
福海顿时哑然。
眼睛往学堂里瞟了两眼,里头断断续续的传来小女孩的说笑之声。
太子有些不满,他和表弟两人读书就正好,为何要多两个小姑娘?
这两个小姑娘要是认真读书的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闹腾,根本就不是踏实读书的性子。
太子不高兴,太子很郁闷。
安哥儿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上书房,一眼就看到立在门口、一脸阴沉的表哥。
明明是酷暑炎热的天,但他表哥那张脸就硬是让人觉得如临寒冬。
“表哥。”安哥儿走上去,亲切唤道。
太子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表弟,你可来了。”
安哥儿刚要问你怎么在外面不进去,就听到了来自书房的一阵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安哥儿一怔。
他应该没听错,书房里有别人……
还是女的?
太子生无可恋道:“姑母家的丹阳,还有沈家的沈姩表妹都在里面。”
诚安公主家的丹阳县主,皇后娘家的侄女沈姩。
安哥儿愣了愣,“她们来做什么?”
太子面无表情,“父皇让她们和我们一起读书。”
安哥儿默了默,“怎么这么突然?”
太子哼了声,“还不都是姑父,他嫌丹阳在府中扰了他和姑母的夫妻生活,就把她送到宫里打发时间了。”
安哥儿认命了,“太傅快来了,表哥,我们也进去吧。”
太子紧了紧拳头,叹了声气,“好吧。”
两人互相给对方打气了一番,然后一前一后进了上书房。
里头两个正说说笑笑的小姑娘听到动静不约而同抬眼看了过来。
两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都是粉雕玉琢的好样貌。
丹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裙衫,头上梳着双丫髻,两个包包上还各佩戴着一朵粉灿灿的绢花;
而沈姩则是一身藕粉色的裙衫,同样是双丫髻,佩戴着两个珍珠编缀的珠花,上头垂下来的流苏随着小姑娘的动作而摇曳。
“太子哥哥,泽安哥哥。”
吵是吵了点,但是不得不承认,两个妹妹都是可爱的。
都是漂亮的小姑娘,但丹阳和沈姩的性子明显不同;
丹阳更活泼外向,想到什么说什么,无所顾忌;
而沈姩虽然也是落落大方,但相较丹阳而言,柔婉内敛许多,一双杏眸水凌凌的,像是会说话一般。
太子漫
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快点坐好,先生要来给我们上课了。”
丹阳哦了声,转身附到沈姩耳边,“太子哥哥最无趣了。”
沈姩捂着嘴笑了笑,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小几上。
刘太傅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多了两个学生,所以对丹阳和沈姩的出现并不意外。
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正式开始授课。
太子和安哥儿捧着书籍,听得很认真,手下不时拿笔记些什么。
沈姩也还好,沈国公很注重子女的教育,家中孩儿,不管男女,都是三岁启蒙,所以沈姩作为空降学生,也能跟上刘太傅的进度节奏。
而丹阳就显得有些吃力了,她平时就不爱读书,家中爹娘对她也从来没什么要求,这节课,丹阳听得很痛苦。
刘太傅一走,丹阳就生无可恋的趴在桌上,“早知道这么没意思,我就不来了。”
“表哥,我赢了!”
前排的安哥儿忽然对太子笑道。
太子咬着牙斜了丹阳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两个金豆豆递给了安哥儿。
丹阳看糊涂了,“你们俩干什么?”
安哥儿捏着到手的金豆子,得意一笑,“我和表哥打赌,赌你上完一节课就会抱怨说不想来了。”
“表哥还不信,觉得你再犯懒也不至于一节课就打退堂鼓。”
丹阳又羞又恼,“你们俩居然拿我打赌?”
对安哥儿有多气,对太子就有多惭愧。
她的一句话居然连累了太子哥哥输了两颗金豆豆。
丹阳还小,对钱没什么太大的概念,但她知道,金子是最值钱的,一块小银锭就能在集市上买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这两颗金豆豆还是宫里的,一定就更值钱了。
想到这,丹阳看向太子的眼神就带着点羞愧和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