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客人入营前,身上还是存有薄怒。
郭友的信三人尽阅,其中言词之恳切、情意之真诚、事实之明确,确是叫人动容。
只是那信使的态度却是分外傲慢!
问东,东不应,问西,西不答,整个就是爱理不理的状态!且那态度生硬无比,语气冰冷,若非有那封信在,三人定不肯来。
也是因为信使与来信反差过大,三人才放心前来。
郭友不是交代自己多带人手么?
好呀,老子把兵卒带够上万,看他能作何妖!
一路前来,三人对书生的座骑兵械着实是羡慕不已,瞧瞧人家那装备,再瞧瞧自家那破烂玩意!
哎,一言难尽呀!
总之羡慕就是了。
待入得营地,三人又觉心惊不已。
皆因营内将卒个个威猛,先前在营门前还道寻常,毕竟大门所在,放一两个勇猛精兵也是常操嘛!
是吧?
他大爷的腿,才不是咧!
他娘的简直是白日里见了鬼了,这里面的兵哪个差了?
我的天老爷哎!看看这些大长腿,看看这些大粗胳,看看这些大肌……呃,大块头,瞧瞧这些人的兵器,瞧瞧这些人的装备,瞧瞧这些人的修为,天呐!这不就是自己的梦中情兵吗?
三人的激动与艳羡不须言表,那恨不得粘在众将士身上的大眼和猛咽的口水便表明了一切。
及至入帐,又听得郭友的那一句“请上座、上好茶”,三人又觉倍有面子通体舒坦,先前的一丢丢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了。
书生告退,帐内宾主客套两句后落座。
请了茶汤后,郭友先道:“尝闻首领座下有两员大将,皆不世出之材!一者人称常无敌、常十万的常将军;一者智勇双全,有无双帅才之称的徐将军,不知可是二位当面?”
三人神色一正大感意外,据探马传报,这些人也是今日才到此地,何以消息灵通若厮?还是我等的名头在外面这么响亮了?
嘶-好像也没呀!
咱们这些年里不是在闷头存米储粮造孩子么?几时有过这么威风的名号呀?
三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纳了闷。
常遇春生的雄壮,脸色却带有菜色,徐达身材高大,留有长须,虽着戎装仪态却儒达,这二人起身抱拳,却道:“将军却是说笑话了!俺们就是个庄稼汉,哪有什么无敌无双的名称?更莫说与其相匹配之壮举了!将军抬举,俺们却不敢愧领!”
郭友呵呵一笑也不说破,只摆摆手请二人坐下才道:“首领!”
朱元璋却抱拳道:“将军折煞我也!咱本是个种地放牛的,有幸得兄弟们襄助这才在对岸站稳了脚跟有了个吃饭的地方,将军太过客气,莫若叫咱重八,或者兴宗,嘿嘿!将军若看得起咱,再加个兄弟便是。”
郭友见此便改口道:“那我便称你重八兄吧!重八兄弟,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朱、徐、常三人抱拳请道:“俺们兄弟三人一路走来,但见将军士卒雄威阔阔,料想将军非是凡流!将军请讲,俺们愿闻其详!”
郭友吃了口茶润了润喉才道:“我姓郭名友,字师益,出身华山,粤西人士。”
“正妻王氏女,乃大理皇族,受封琉求国秦国大长公主,苏州人,现居天山,为灵鹫宫宫主,兼逍遥派掌门人。”
说到此,朱元璋三人已是动容无比,刚欲插话便见郭友一摆手,便继续听着。
“平妻段氏女,吾妻之妹,受封琉求国吴国大长公主,现居苏州太湖曼陀山庄。”
“至于我本人,则为琉求国一品护国公!硫求地处东海,位于夷洲之东倭岛之西南,只在两地之中,前宋之时,有大理段氏东渡立国,距今已有两百余年。”
这下子不说朱元璋,便是徐、常二人也是坐不住了,纷纷跃跃欲言。
郭友只当未见仍在说道:“我这两千士卒自成军后便一直与高丽、百济寻战,半年间大战小战百来起,锋锐已成。”
“日前,我与国主建言,元廷暴虐,致使中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身为大理段氏后矞、炎黄子孙,凡华夏子弟,皆当以经世济民为己任!”
“我汉家子当驱逐鞑虏,克复中原!”
“好!说的好!”
朱元璋三人直听得热血沸腾,心怀激荡下情难自禁的高声喝彩,“郭家兄弟说的太好了!不错,咱早就说过那些个鞑子早晚要赶走才对,这泱泱中土向来是咱们的,让一个异族当皇帝算什么回事!”
郭友好笑道:“重八兄莫急!此次我率兵过来本就是为此而来,本欲先去集庆拜访重九兄的,只是早上斥候来报,说是扬州城里驻了一伙吃人恶魔,这才差人相请重八兄弟过来。”
“嘶!”
朱元璋三人一下子嘬起了牙花子,相视一眼后便见徐过抱拳道:“关于这个,郭将军!扬州城里的情况我等也有耳闻,奈何贼众势大,既有十数万兵,又有坚城以固!将军仅有二千兵力,便加上我等带来的万余人也是不够,还望将军,三思!”
郭友闻言便是一笑,道:“非也,非也,三位却是误会了!”
闻言三人一喜心中一定,确实,同淮右之军,又怎不知“吃人张”是个什么人么?但也确如徐达所讲一般,无力杀贼啊!
只是很快便听得郭友道:“我请三位过来,只因破贼后却须你们来接管城池,同时安置城里百姓而已!至于攻打张贼之事,自有我军出力,三位却不须参与,只管作壁上观即可!”
“啊?”
三人面面相觑几疑听错耳,片刻后朱元璋才问道:“将军,可是还有后军未至?”
郭友心下暗笑,面上却故作神秘的摇摇头,笑道:“重八兄弟,一切待城破后自有分晓!”
朱元璋却以为猜测成真,便抱拳道:“郭将军高义!
遂又迟疑道:“只是…”
郭友料他又是想差了,也不点破,却顺着他的话头接道:“我与重八兄一见如故,兄弟只管直言无须讳忌。”
朱元璋便不迟疑索性道:“想来贵国址处东海之上,国土应是不大,将军费心费心调来大量兵卒,难道不怕后方国土兵力空虚吗?俺虽不曾出过海,但也从过往行商口中得知,那东海之上尚有扶桑国,若彼时贵国兵力不足,恐怕会为其所趁,将军却不可不防啊!”
这番话却是交心之言了!
朱元璋此举属实足交浅言深,从中却也能看出此时的朱重八还未进化成那位洪武爷的地步,心中尚还保留有赤诚一片。
这一番话说得真诚无比,郭友也甚是欣慰,便道:“重八兄且安心!大约是中原太乱,所以重八兄还未知晓,便在前年,那倭岛便已被我所灭,方今世上再无东瀛扶桑,现如今那片海域早已化作一片暗礁,莫说是存身住人,便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无!”
说到此,郭友起身为三人续茶,边道:“这大半年里,我这二千士卒更是有事没事便北上高丽百济找碴开战,京观都堆了好几个,现如今只要我方不过去,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过海来找死!”
说着,郭友放下茶壶,向朱元璋一抱拳谢道:“不过还是要感谢重八兄弟!你我虽认识不久,重八兄弟却有肺腑之言于我,兄弟我感激不尽!”
说完便要作躬。
见此三人连忙起身,朱元璋一把擎着郭友双臂扶住他,并道:“将军切莫折煞于俺,这可万万使不得!”
郭友顺着他的力气,又深深的望了一眼三人,忽然露齿一笑爽朗道:“哈哈!咱们都聊了这么久了,大伙也算朋友了吧?怎么重八兄一直喊我将军?难道就不愿喊我一声兄弟么?”
朱元璋一愣,继而又是大笑,道:“那便-郭兄弟?!”
郭友也是大笑,又直起身子向三人重新抱拳道:“重八兄弟!徐兄弟!常兄弟!”
郭友每念一人,其人便“哎”的一声回以抱拳,四人互相表礼后,却又是相视而大笑不止。
待四人笑罢,郭友也不回上首坐下,却从旁边拖了个椅子坐在朱元璋的对面。
大家坐好后,郭友才道:“说起东海,我却才想起了一件事,前年我方从海外归来,却刚好遇到了一个人,后来这人又犯了我的忌讳被我杀了!虽然当时这事没什么,不过今日与三位兄弟相识,倒是应该告知三位才是!重八兄弟,不如你来猜一猜,前年消失的那个人是谁?”
徐、常二人一头雾水,均想着这没头没脑的怎么猜得到是谁,惟有朱元璋却是心下一动,内心有个大胆的猜测在盘旋,便试探着开口道:“那人,可是姓陈?”
“啪!”
话音一落,便见郭友猛的一拍手赞道:“果然还得是重八兄弟!不错,正是陈友谅那个混账!”
一旁的徐达也才恍然道:“难怪了!难怪去年便有流言传来,既说那匹夫没了的,又说他那地盘在闹分家什么的,原来竟都是真的…哎呀!”
一说到此处,徐达猛的一拍脑袋悔道:“我悔呀!当时竟不信,若是…唉!”
“哈哈!”
朱、常二人笑着劝道:“天德勿须如此,此时得知也尚未晚呐!”
郭友也笑道:“徐兄弟,你若有心,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