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闻言，顿步，几欲回头，心中下意识地，想要相信这个声音，可是灵魂深处那种恐惧感愈加强烈。

隐约感觉到“他”存在，见面却难以自持。

只能拼命控制自己不回头，沉默半晌，声音自不停打颤的两齿之间挤了出来，故作镇定道，

“那此刻的我，是在门内，还是门外？”

“咦？怪聪明啊。你呢，自然是在门外啊，开门进来，我在这边等你，我们一起就能出去，那些外面的杂鱼，咱们俩合二为一之后，就可以挥手而灭。”

“门”那边，好像对无心十分熟悉，话语十分熟稔，像是长大后的无心。

无心心中默念着，那些自己从小，在那本旧书中学到的辞章，感觉内心温暖了很多，也慢慢不再感觉恐惧，随后向着虚无黑暗之处说道：

“那万一，要是我在门内，你何不进来见我呢？”

声音中带着一丝怯懦，又有一丝怀疑。

黑暗中的声音，良久未出声。

许久，一道黑色的气息，自门的那边飘散而来，如雾如纱，逐渐聚集在无心面前，形成了一道黑影。

无心看着不断凝聚、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少年，心中恐惧。

自小读过许多野史杂谈中，很多怪鬼妖精，会窃取吞噬他人心神灵魂，顶着他人皮囊行走世间。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眼前之人，难道是那种专门夺舍身体的鬼怪精灵？或者说是先天邪气之灵？

怔怔许久未言，无心如观镜自视般，仔细盯着眼前之人，想要在他身上找到一丝与自己的不同。

“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如果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历，便去门那边去看看。

只需一步，便可以看到你的前世今生。”

黑影并不理会无心的反问，反而语气温柔，像是在对着自己弟弟，语气温和。

无心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很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即便无心尽力隐藏，装作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很多下意识的行为难以掩饰。

此外，无心从小未听到父母及祖父，提及自己的身世内情。

眼前之人，应该是与先天邪气有关，极其诡异。

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天地，如何能相信眼前之人所说的话。

如果真按照这个与自己极其相像之人所说，开启了那道门去了那边，只有武道第二境修为的自己，又如何自保？

何况，墨老曾说过，除了手中刀剑和身边亲人，任何人不可信。

若是真觉得万分实诚，也不可全信。

黑色身影并不在意无心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那你清楚你体内，那股神秘的气息是什么吗？”

无心从小到大，在自己身上出现无数怪事，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心中戒备丝毫未曾减少。

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听听这个“无心”说什么？

“黑影无心”闲庭散步，语气老成，

“三千年前，你的祖父，吕培文，作为儒门儒首弟子，一心想要编撰出属于自己的本命书，蕴养出独一无二的书中真灵，用以自身证道。

奈何三教门人，均已走完了当世的道，所以他便想走三教合一的路子，只是门户之见和理念之别，只能暂且搁浅，所以编撰出了杂糅三教学问的吕氏春秋。

因为在万年之前，三教佛祖、道主、儒首三人联手，开启了万载论道，以破灭道庭遗留之法，定论了当世修行之道，更是划定了六域修行境界。

后来经历几千年，妖魔两域逐渐发展起来，魔族和妖族更是借助先天优势，两域实力大增，更是预想六域合并，重启修仙之道。

三教只能以道佛和人间，这三域为基础，不断牵制妖魔两域，然后以派出三教优秀弟子，深入妖魔两域，用人间第一神物补天神石，抽离妖魔两域的先天本源之气，彻底斩断妖魔两域的未来根基。

至此妖魔两域再无能力合并六域。

而三教进入妖魔两域的那一小部分人，为首便是你那想要三教合一、撰书正道的祖父。”

无心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黑影，虽然顶着自己的面容，但这些不知真假的隐秘，更是荒诞至极，无从考究。

只是这些和自己似乎并无关系，看着故作老成的“自己”，心中莫名荒诞，遂借着话空子，试探问道：

“那跟我的身世又有何关系，我只是出生八岁而已？这几千年前的老黄历又与我有何关系？”

“呵呵，你且听我细说，不要着急，反正这个地方，你不愿意打开那道门的话，你是出不去的。”

无心看着眼前的黑影，只能悻悻作罢，不再出言打扰。

“你祖父回来之后，便将补天神石，以人间大阵，镇压在天阳灵脉的分支，咸阳城地底灵脉之内。

直到五百多年前，出现了一个人，发现了这个灵脉，建立了大秦帝朝的最初势力，你祖父只能重新带着补天神石游历人间，后来到

回到了原地。

八年之前，妖魔两域卷土重来，只是实力有限，无力报复三教势力，只能找准时机，打上丞相府，想要灭了你们吕氏一族。

彼时，你母亲正是怀孕七月有余，大乱中胎息不稳，更让胎中的你不足月便出生。

你先天不足，难以存活，加之你母亲和鬼域有极深厚的渊源，你在生死之际被先天鬼气入侵魂灵。”

“黑影无心”说到此处，表情怪异。无心并未发现，神思早已沉入记忆深处。

难道自己凭空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先天鬼气？

那自己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又算什么？

“黑影无心”稍一停顿，便又继续讲着：

“你父亲恳求你祖父，便用了补天神石，挽救生死弥留之际的你和你母亲，引动先天灵胎灵性和最后残蜕的灵气进入你母亲的体内。

奈何彼时妖魔作乱，加之你们吕氏一族，被两域三千年前联手诅咒，结果婴儿已死。

神石灵胎的灵性和妖魔之气进入了婴孩体内，与你母亲体内的鬼气，合着胎儿刚死的生死之气牵动，生死之气轮转，天生灵性代替了那个胎儿。

至此，你便诞生。这就是你。你就是那生性本恶的邪气之灵，听明白了吗？嗯？”

“黑影无心”看着无心微微呆滞的眼神，神态格外得意，似乎是借着无心的身世之谜，将三千年的憋屈一股脑发泄出来，

平淡语气之下，有种难以述说的畅快，好像这些话是排练了无数遍，每个字词和语气都提前演练了无数次，只等无心的到来，说给他听。

眼见无心心神大乱，黑影趁机再加一把火：

“其实，你祖父很早就想灭杀了你，早在你体内设下了九重封印，想着你有一日，万一发现了自己身世，瞬息便能将你神魂打散！

让你魂飞魄散，会灭了你这个可能祸乱人间的怪物。”

无心心中乱作一团，神色早已没了当初的坦然。

那我该是谁？

那我是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借尸还魂？还是先天邪气之灵，还是补天神石的灵胎灵性衍生出神物之灵？

原来，祖父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那个孩子，甚至想着杀了自己！

那这个身体的父亲和母亲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为何不告诉自己呢？

怪不得自己难以修真，原来自己不是人！

那自己该是什么？

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