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色马稳稳停在了太史令府衙前。绣墩草围着太湖石堆迭成的波浪状的府衙墙基,府门左右春贴极有神韵:
“太虚观象照山河,授时驻空掌周宇”。
无心看着眼前的春贴楹联,心海神魂震动,楹联之上的气息映照四方。道家天机策算之术冠绝诸子百家,手书这幅楹联的绝非普通道家修士,至少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中,第二层炼气化神的修士所写,也不知一层四境,所书楹联之人是第几境。
无心看过自己祖父书信,对照所看各种典籍,也是盲目猜测,毕竟没有修行,难以明了修真境界。
再者无心自幼读书,虽然还没有养出浩然之气,也没在心海种下“书种”,但还是觉得,这幅楹联口气很大。不过倒是对此行,增添了一份希望。
无心轻扣门挺,精铁浇筑的天鸡门环,纹理繁杂,隐藏阵纹,连接府门阵基,勾连太史令府内大阵。
轻轻叩门,却声如洪钟巨鼓,传至府衙内。只是府门前三四丈之外的地方,丝毫不见声响动静。
“大秦的府衙门挺,渺小不起眼,却能抵御五六境高手一起出手。若是勾连到大秦十二都天门阵,威力可以灭杀七八境的高手。”
听着身后墨老的解释,心急如焚的无心,终究是放下了再次扣门的念头。
此类阵法外人是难以打开的,万一惊动了里面主人,做了登门恶客,估计也不好再求医了。
正想着,府门阵纹灵气流转,门扉上一道偏门打开,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无心心海上响起,“进来。”
瞬息二人身体便被无形气息拉扯,恍如片羽,化作一道流光,被阵法强行吸入,穿门而过,眨眼就出现在了一座三层阁楼之前。
墨白周身黑白真元凝聚罡气,护持两人周身,墨白甚至横移半步,挡在无心面前。
看着挡在身前熟悉的背影,无心悄悄靠近了半步。
熟料,一道虚影出现,一闪之间,抓住无心又消失在了眼前,只留下中年汉子独自一人等在原地。
虚影闪烁极快,但墨白依旧认得,正是无心祖父,吕家老爷子。
墨白见状,放下了戒备,伸手自腰间尺玉中拿出一坛酒,找了向阳地方,独自啜饮。
再次出现,无心便出现在一座庭院中。偌大的府邸院内,周围空蒙蒙,不见日月,却分外亮堂,四周灵气氤氲,宛若仙境。
一座青色石亭悬空,坐落在正中央半空中,有楼梯围绕石亭盘旋而上。石亭周身遍布玄奇纹理,勾画出神奇图案。
无心拾阶而上,石亭中,无心祖父吕家老爷子,吕培文正与一老道人对坐博弈。
想来,老道人便是太史令阁主陈希闻。
老道人华发童颜,深青色道袍裹着枯瘦身骨,一方混元巾随意系着白发,分外潇洒,道家风骨显露无遗。
吕培文看见自己孙儿进入亭中,便招手唤其上前行礼。
“无心,这位便是当今大秦的太史令阁主,天机山无为道院掌律陈希闻,快见礼。”
吕家老爷子说道,手中的白棋手中依旧不缓不急落下,吃下了棋盘中对方中腹半数棋子,棋盘之上局势逆转,输赢参半。
“早就听说了,前辈孙子是良才美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是承接了半部吕氏春秋的儒家浩然之气,气度不俗。”
无心连忙行晚辈之礼,心中只犯嘀咕,这个老道人,真的是……
马屁精!
吕氏绝户子的传言,早已咸阳城内人尽皆知,甚至大秦帝朝疆域和周边王朝也有传说,又如何称得上良才美玉。
“百窍俱通,经脉宽阔,可惜心海无书种,根基全无,无法修行。先天有灵,后天亏损,命不显,运不彰,逆天难改命。”
看着无心行礼,白发阁主陈希闻微微颔首点头,只是话语转折极快。
无心心中一缓,老道人一语道破无心境地,却没有发现自己神魂异样。
阁主陈希闻打量无心半晌,转身看了看对面等自己落子的吕家老爷子,神色轻松,落子不停,一颗黑棋瞬息落在天元,斩断了黑棋退路,自绝全局生机。两人中间棋盘上,黑白棋子之间氤氲的神韵瞬息消散。
陈希闻自杀破局,结束了棋盘上对峙许久的僵局。
陈希闻知道,眼前棋局,落子在棋盘内,输赢却在棋盘之外。作为无为道院的掌律,还接不下这盘棋。昨夜咸阳宫麒麟殿内,那位祖龙异常震怒,丞相府又与雍离宫赵太后牵扯不清。
现在自己被这位吕家老爷子摁在这里,陪着下了半天棋。说是与自己下棋,现在他那位传说快死了的孙子,活蹦乱跳地到了太史令阁内,恐怕今日之事,非同小可。
眼见这趟浑水都淹到了脖颈处,陈希闻心想,再不掀了棋盘,一不小心连累了道家,说不定俗世人间的道家半数宗门,都要做大秦皇帝与吕氏春秋棋盘对弈的棋子。
“前辈是有德大修,在吕氏一族潜修数百年,声名虽不为外人所知,但是依旧襄助大秦数十代帝王。五百年的时间,守大秦风雨不倒。
今日突然屈尊至此,不知是何事吩咐晚辈。要是与昨夜之事有关,前辈何必问小道我,我是对朝堂之事,半点不知。”
阁主陈希闻拢了拢深青道袍,起身拱手说道。
吕氏一族在大秦帝朝存在数百年之久,吕家老爷子吕培文作为吕氏一族的老家主,数百年前,襄助赢赵氏称王建国。十几年前,其养子更是做了大秦帝朝的丞相。
虽然吕氏一族,至今只有三代四人,但俗世宗门和诸子百家却不敢丝毫小觑。
吕氏春秋正是吕培文所著,虽然是被“山上人”宗门,儒释道三教戏称为,汇聚了诸子百家的杂论,却也算是养出了书灵的灵器,镇压大秦帝朝庙堂十二载。
吕氏春秋扬名人间皇朝,却是其养子吕思宸做了大秦帝朝的丞相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