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孟在家待了四年,其学生孙闻赋诗悼念熊廷弼,其中多有讽刺阉党的言辞,御史门克新为了拍魏忠贤马屁,攻击孙闻的诗为"妖言",还把文震孟牵扯进去。结果,文震孟被夺宦籍,贬为平民。
文震孟为了生计只能靠在富豪设计庭院、鉴定古董谋生了。
这也是老文家的传统技能了,其家族历代研究园林。文家人把自己的书画才艺用之于造园或设计园林上面,从文徵明的父亲文林建停云馆开始,文徵明又在停云馆里边建了玉磬山房,以后到他的儿子、孙子,历代造园。
文震孟,他所拥有的药圃也就是今天的艺圃,即便到了后世,总体框架和风格都没有改变,整体保存了明代园林的风貌。
不过,文震孟此时已经得到起复,任东宫左春坊侍读。
陆延一边欣赏着董其昌的藏品,挂在厅堂之中的便有王献之的《送梨帖》、谢安的《六月帖》、桓温的《大事帖》、赵佶的《千字文》。
薛素素瞧见陆延惊讶之色,道:“这里有的是真迹,有的是思白公临摹名家的作品,继之可能看得出来?”
董其昌与
嘉兴首富项元汴关系很好,能够进退密庵近距离观赏名家作品。
嗯,这位项元汴便是收藏半故宫的收藏狂魔。
陆延凑近瞧了半天,摇摇头:“伯父的书法造诣已至臻巅峰,我却是瞧不出来的!”
“哈哈哈!继之今日怎得来了,可是想向老夫学书法来着。”董其昌哈哈大笑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董其昌着一身拽撒,须发已经发白,面有福相。
陆延道:“在下可没有伯父的本事,在书法一道上独树一帜。”
董其昌呵呵一笑:“事在人为嘛,当初老夫府试之时踌躇满志,本以为能够摘得会元,却是没想到因为字迹潦草,屈居堂侄董原正之下。”
“当初黄澜伯(黄观)号称‘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但如今继之真可谓是出其右也,扬我华亭文气啊!”
“伯父谬赞了,不过侥幸而已。”陆延道。
“继之何必过谦,这大明朝如今谁人不知,你陆继之大名!破盛京,灭鞑靼,文采武功可谓是时人无出其右啊!”董其昌捻着胡须道。
陆延道:“小子不过是恰逢其会,真正的功劳还是要归于诸多前辈。”
“便说文章才华
,小子是万万比不得伯父的!”
“你小子还是如此滑头!”董其昌端起茶喝了一口,又道,“听闻你弄了一个江南公司,可是弄得如火如荼啊,便是老夫也经常耳闻。”
陆延看了他一眼,之前给这小老头寄了请帖没有动静,现在看到赚钱了就想要来分一杯羹了。
“这不过小打小闹而已,入不得伯父之眼。”
董祖源知道老爹自持身份,不好意思开口,“呵呵,不瞒你说,之前是我忙于闭关练字,给耽误了,这江南公司乃是江右士族的盛会,我们不参加,未免不妥。”
陆延点点头:“这事情好办,我回去便让陆世仪过来一趟,这些事情都是他在负责。”
董祖源摆摆手,“不必麻烦陆贤侄了,我正好要往苏州一趟,我自己去便好了。”
“那也好。”陆延道。
董其昌笑眯眯地,这才道:“不知道继之此来为何啊?”
陆延道:“小子听闻伯父技艺又有所精进,所以斗胆上门讨要几张大作,用以收藏。”
董其昌哪里肯信,不过看破不说破是基本规矩,这些年上门求字求画的越来越多了,也有助于他扬名,何况,陆延还
送了大礼,董其昌没有理由不答应。
“呵呵,凭我们两家的关系,继之你派人知会一声也就罢了!”
“你如今贵为应天巡抚,事务繁忙,用不着多跑一趟!”
董其昌拉着陆延去挑选了五六副佳作,又拿着一把团扇,上书‘掠水燕翎寒自转,堕泥花片湿相重’。
其字细瘦刚劲,却又爽快、洒脱,笔势圆转流畅。
陆延仔细看着那扇子,道:“这不是伯父之作把?”
董其昌哈哈一笑:“继之还说不懂字!这扇子乃是徽宗皇帝的真作,现在我将其送给你。”
“也没别的事情,小尔今任应天府通判,只是托你送一些乡土特产去,毕竟有的东西只有华亭有,南京可没有。”
陆延这下子认出了那团扇,前世他还真见过。名为《草书纨扇》,是上海博物的馆藏,当初看到的时候扇骨已经损毁了,只有扇面的绢布还保存着。
如今却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
董其昌保存得很好,其光亮如新,更见赵佶楷书的精妙。
“既然伯父如此说了,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陆延说道。
陆延与董其昌喝茶闲聊了一会,又被他带着参观
了其珍藏的字画。
董其昌在此期间不遗余力地搜集王羲之、王献之、
谢安、桓温、赵佶、米芾诸名家法书,于万历三十一年刊刻出版了《戏鸿堂法帖》行世。
又创作了《葑泾访古图》《鹤林春社图》《浮岚暖翠图》等名画佳作。
期间,董其昌大谈时政,隐隐有想要出山之意。
只是陆延一直假装没听懂,顾左右而言他。
董其昌倒是也没将起复的希望放在陆延身上,董其昌不但结交东林派、公安派,便是和阉党也有关系,想要出山容易得很。
只是他在找一个好的时机,这才能树立他隐士的形象。
聊了一阵,陆延起身告辞,董其昌笑呵呵地让薛素素和董祖源送他出府。
才穿过一道回廊,忽地,前面一个少女慌乱地从另一面跑来,后面还追着四五个人。
那少女看到陆延几人先是一惊,但随即像是遇到救星一般跑了过来。
“堂哥救我!”
陆延一愣,这才想起,这是三房的陆绿英,只比陆延小两岁。
陆延愣神的功夫,绿英已经跑到他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而后面追赶的人也跑到近前,分别是一个少女和三个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