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其他人与云苓有着一样的感觉,有的眼子浅,藏不住东西,又或是想到自个儿的事,眼泪啪嗒地就顺着脸颊而下。
李悦娣继续说道:
“当时有一位钟情花魁姐姐的郎君闻之死讯,嚷嚷着就要报官,可老鸨说那人是高门子弟,绝非我等能随意招惹的,可那郎君不听,执意就要将此事捅出去。”
“没曾想第二日那位郎君就命丧黄泉,而这件事情的知情者,也一一被封了口,我是命大,装疯卖傻,最后被老鸨卖给牙婆,几经周转,也就到了平城的牙子行。”
云若夏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按照你的说法,那人手眼通天,对于这件事情的知情者,也都一一被封了口,那你现在说与我们听,岂不是要陷我们于不义,到时候被那人知晓,岂不是要将咱们一锅端了?”
“姑!”
李悦娣没有想这么多,当下被云若夏这么一质问,吓得直哆嗦,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三五载的时光,外头也不晓得是如何光景,所以……所以……”
李悦娣看向云苓,眸光中的害怯之意正浓。
这事说来也是云苓先提起的,自然也是脱不开关系,云苓感叹道:
“姑大可放松些,你一来不知此事发生在何地,二来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全当是在市井里听着个八卦就罢。”
“再者,世人都好新鲜,眼下过去这么些年,就算是再次被提起,也只会替那女子感到惋惜,自然不会去触那人的霉头,既然没有人去触这个霉头,那人也犯不着滥杀无辜,保不准那人已经没了呢。”
云若夏这才安心些,她是想着万一那人真的寻过来,她就抵死不认,要是拗不过就逃,揣上几张交子逃到别处去,她就不相信那人的手能伸得这般长。
云苓倒是没有这个心思,她本还想着问问究竟那人是哪里的势力,但毕竟是人多嘴杂,她姑又害怕不已,总不好再次将李悦娣架在炉子上,也就止住了这个心思,
“好了,咱们就当听过作罢,悦娣还是快些助大家伙梳扮妆容,等着上台走秀,这次若是能收到大单子,明年咱们就可分铜板儿咧。”
云苓这话无疑有鼓舞人心的作用,瞬间就把在场之人的注意力给转移过去。
这世上还有比能挣铜板儿更吸引人的事情吗?至于这风月场上之事,谁又说得准呢,况且过去这般久,那些个达官贵族能不能记得还是一码子事,她们又何必去担忧去计较这些事呢。
场上的气氛因各人的心思转变而变得活跃起来,比刚才梳发髻时还要热闹不少。
李悦娣的心自然而然也就放轻松下来,她连忙拿起水粉,走到唐灵的 跟前先行试起妆。
只见一个小圆粉扑先在水粉里走上一圈,随后再覆到唐灵的脸上去,唐灵的脸顿时就变得细致白嫩,因她的皮肤本来就不差,故此只上一遍就可呈现出最好的效果出来。
李悦娣连忙将粉扑拍了拍,再次到水粉里走上一圈,继而在唐灵的额头,鼻梁和下巴位置涂白,整个妆面更具立体感。
继水粉之后,李悦娣就又拎起画眉七香丸,本欲落笔,但又急急止住,她仔细看了看唐灵的脸,用小剃刀先一部分的眉毛给剃掉,随后再改了眉峰画了一道罥烟眉,
此眉的眉头高于眉尾,光是瞧着就有忧愁之感,细细的一条,更添破碎之感,实在容易让人生起垂怜之心。
画眉之后,便是上红妆,李悦娣取出胭脂来,先是拿食指轻粘出些许放到手背上以打圈的方式涂开,随后再用食指轻点在眼眉旁边,晕染出一片浅浅的红色,再稍稍带过两侧脸颊,
这用李悦娣的话语来说,那便是“檀晕”妆,此前在她们那处流行的很,很受欢迎。
再者,便是上口脂,李悦娣先是比对唐灵的嘴形,随后再根据唇形往里画,这样就把嘴显得小一些,能够做出樱桃小嘴的模样,很是小巧别致。
这最后一步当属是要上花钿,花钿的类型很多,李悦娣给唐灵上的是珍珠,一粒珍珠放至在眉间,整个妆面变得活灵活现,
就连云苓这种在后世看过不少仿妆视频,都由不得佩服李悦娣画出来呈现的效果,当真,古人的智慧可是不容小觑的。
在唐灵之后,李悦娣又抓紧功夫给其他小娘子上妆容,上妆的步骤大抵相同,不过是水粉上得多还是上得少的问题,还有眉型,有的是远山眉,有的是柳叶眉,有的是弯月眉。
至于花钿的点缀,有的像唐灵一样贴的是珍珠,有的贴的是梅花花钿,更有的贴的是桃花花钿,各有各的不同,但按着各自的脸型来看,又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恰到好处,这便是李悦娣的厉害之处。
云苓这会看得入神,就连桃夭何时进来都不知晓,被拍肩膀的时候还被生生吓了一跳,心跳得极快,就跟快要漏掉一样,这把桃夭给笑得折了腰,
“我说我说,你这一没私会外男,二没偷盗犯科,这光是拍了你的肩膀一下,怎么就能被吓成这般模样,莫不是在想着什么儿郎?”
云苓见到桃夭自是欣喜,这些天她虽是在铺子,但桃夭以及乐坊的几个月娘可是不得空,每日都是天微亮就出门,天大黑才回来,两人相见自是寻不着好时机。
“我正在专心的看悦娣画眉,生怕那剃刀不小心歪了,阿姊倒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拍了我的肩膀,我自是当那剃刀一歪,活脱脱把我的心都给吓出来。”
“不就是剃个眉,你紧张个什么,依我看,你这眉也该剃一剃,浓眉大眼的,眉太粗,总是少了些味道。”
云苓连忙摇头,她可是要跑生意的,自然也免不了要着男装扮儿郎,若是把这眉给剃成细细一条,总会让人生疑,
“我才不要,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