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温热的鲜血劈头盖脸浇下来,曾桂花下意识地惨叫出声。
但——
她、她怎么不痛!
曾桂花猛地睁开眼,身前提刀的大汉已经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已经是没了气息。
而另一个大汉手里的刀被人挑飞,狠狠地扎在了门板上。
他惊恐地惨叫,“不!”
那人剑光如电,直接封喉。
大汉捂着破碎的喉管,不甘心地倒了下去,也失去了气息。
眨眼之间,情形逆转。
曾桂花瞪着这突然出现,以迅雷之势杀了两个大汉的女人。
她是谁!
女人看着二十出头,容颜极美。
尤其是那一双清凌凌的凤眼让人心底发寒,不敢直视。
她不施粉黛,不着饰物,只穿着一件窄袖长袍,款式简单,而衣料上乘。
手中的剑寒光凛冽,衬托的她通身气度越发不凡。
曾桂花活了这么多年,走过的权贵人家多了去了,但是也没见过眼前这个如神仙似的女人。
此人杀了两个大汉,但是没有杀她,应该是救她的!
曾桂花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多谢恩、恩人救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姜黎看着曾桂花,“姜黎。”
轰隆!
曾桂花如雷轰顶,脑子嗡嗡作响。
她活了这个半辈子,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绝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但,唯有一件事。
她寝食难安,心虚之极,死了都不敢说出来。
唯有一个人,她良心有愧,不敢再见。
那人名叫,姜黎。
曾桂花绝望的望着姜黎,身子抖的像筛糠。
“您竟然是永宁侯府世子妃!”
“看来曾产婆还记得我,你也知道我为何而来。”
姜黎提着剑,慢慢地朝曾桂花走了过来。
还未到曾桂花跟前,曾桂花就扑通一下双膝跪地。
“世、世子妃饶命!世子妃饶命!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我都是听命行事!”
七年之前,她为姜黎接生。
姜黎本就是早产,生产的极其困难,好再孩子争气,母子四个平安。
但永宁侯府的贵人却要她溺死三个孩子,又抱了一个新孩子给姜黎,让她对姜黎扯谎,说她生了三胞胎死了两个,只活了一个。
接生产婆本是积德行善,她却犯了这般恶事,此后便再也不做这个行当,直接回了杏花村。
却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
因缘果报,当年她做下的恶现在找到她头上了。
姜黎停在了曾桂花面前,垂眸看着曾桂花。
“饶了你,谁来饶了我那被溺死的孩子?”
她握紧了剑柄,将剑尖抵在了曾桂花的额头上。
“我的孩子你如何处置的,他们的遗骸在哪?”
“世子妃!我没有溺死您的孩子!”
曾桂花瞪大了眼睛,她双手合十,紧紧地攥在胸前,径直冲着姜黎叩头。
“你说什么!”
姜黎一把拎起曾桂花,双眼死死地盯着曾桂花的眼睛,神若疯魔。
“当、当年世子爷和侯夫人是要我溺死您的三个孩子,但我实在是下不去手,便将他们三个藏了起来,瞒过了世子爷和侯夫人。”
曾桂花在姜黎手上就像是小鸡仔,她哆哆嗦嗦地说完。
姜黎松开手,神情怔然,她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她的孩子没有死!
他们还活着!
曾桂花摔在了地上,但是她也不敢吱声。
“曾婆!他们在哪,你将他们藏到哪去了?”
姜黎梦游一样看向曾桂花,神情温和得有些恐怖。
曾桂花机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嘴上像是粘了胶,在姜黎紧盯着的目光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曾婆!你为何不说,是、是我吓到您了吗?”
姜黎立马将手中的剑丢出去,满脸歉然。
她拉着曾桂花的手,急急道:“您放心,您是我孩子的救命恩人,我绝不会伤害您!还请您告知我孩子在哪,我定有厚报!”
“世子妃……”
曾桂花瑟瑟发抖,还是不敢开口。
因为只要她说出真相,姜黎一定不会放过她!
姜黎突然轻笑了一声,她松开了曾桂花的手,又后退了一步。
在曾桂花惊恐的目光中拿出了一封信,“曾婆,杀了你全家老小的是世子爷谢隽。”
她朝曾桂花竖起两指,“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没得到回禀,谢隽会再次派人追杀您,您必死无疑。二。”
姜黎顿了顿,扬起温和的笑,“告诉我,我的孩子去哪了。”
“无论当年你做了什么,你能在永宁侯府救下他们性命,便已经是我的大恩人,我会保护你的安危,并替你的儿子媳妇报仇。”
姜黎看着曾桂花,被狂喜冲昏的脑子已经彻底的冷静下来了。
如果曾桂花是单纯地救了她的孩子们,那么她肯定会高高兴兴地说出来。
曾桂花现在不肯说,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当年,她救下孩子后,还做了恶事。
“世子妃,我、我……”
曾桂花也知道自己完全没有退路了,她双膝一软,又跪下了。
“世子妃饶命,当年我将他们带回家藏了三个月,实在是害怕,便将他们一起给卖了。”
姜黎对于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甚至觉得有些庆幸,至少得到不是他们的死讯。
孩子还有活着的希望。
她看着涕泗横流的曾桂花,语气轻柔。
“你将他们卖给谁了,可还记得细节?曾婆,你一一说清楚罢。”
曾桂花没再隐瞒,倒豆子一样,将当年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然后还连滚带爬,进屋从她陪嫁大木箱里翻出了一个上锁的匣子。
她恭恭敬敬地递给姜黎。
“世子妃,这里面是三个孩子的胎发,以及卖他们所得的三两银子。”
曾桂花咬着唇,“我、我没敢用,全都放在这里了!”
姜黎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摆放着三缕细软的头发,还有一颗三两的银锞子。
这便是她孩子的全部了。
姜黎小心翼翼地摸着胎发,眼泪猝不及防的砸在了手上。
大周的习俗,小儿满月之时,方取胎发,以佑其平安一生。
她的孩子,胎发犹在,他们也一定还活着。
姜黎珍惜地收起胎发,又看向曾桂花。
“谢谢你,曾婆。我们也该离开了。”
与此同时,雍王府收到了新的暗讯、
“你们竟将人跟丢了,姜黎未去皇泽寺。”
楚宁寒撑着额角,扭头看向暗卫,系在脑后的白巾与一缕墨发从耳后垂在了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