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悟空也停住了手里的活,看向捡烟的我。
只对视一眼,我相信他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四驴子骂道:“你俩咋地了,王八瞅绿豆,看对眼了?咱就三个人,你俩可别好上。”
我指了指地面道:“下面是黄土,你看看,不管咱们在墓内还是墓外,周围都是条形青石,底部咋可能是土?而且这土和土层的颜色不一样,算是扰动土,说白了就是回填土。”
“哎呀我操,你俩闪开,让你们瞅瞅我郑某人打洞的手艺。”四驴子兴奋道。
“不是夯土,下面肯定有东西。”
说罢,四驴子抡起老洋镐就开始刨,赵悟空点烟道:“驴哥,你叫郑啥来的?”
“叫郑爹,字爸爸,号播种居士,你叫我郑爸爸就行。”
我毫不犹豫道:“爹,用力啊,挖呀,挖出来东西,你是我爷爷。”
四驴子没有理会我,继续奋力刨土道:“记住了,老子叫郑钱,我爷爷给我取的名字,我这辈子肯定能赚到大钱。”
“你他娘的快点挖吧。”
四驴子哼哼两声道:“我说猴哥,咱讲话的,弄个探针吧,再不济整个洛阳铲也行呀,瞎他妈刨,啥时候能挖到古墓?”
“我也想呀,咱不多说,我要是能有个万把块钱,别说探针了,空调我给你安排上,旁边我在给你找俩娘们扇风,可现在不就是没钱嘛。”
四驴子哈哈大笑,奋力刨土。
黄土地面给我们带来了最后一丝希望,这种感觉,就像是垂死之人在路边等死,有人给端来了人参汤。
有了希望,我们火力全开,铆足了力气抡洋镐,四驴子嫌我俩没力气,只有在他抽烟的时候才让我俩干活,干个三五分钟,四驴子又把洋镐夺了回去。
这大兄弟真有劲,一洋镐干进去半米多深,不多时,我们挖出了青膏泥。
我心中大喜,不管是汉代墓还是辽代墓,墓室一定在下面。
我们这个组合,就是瘸驴配破磨,一没经验,二没手艺,盗墓和山野村夫挖土一般,反正就是大力出奇迹。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用蛮力凿穿了古墓,此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多,一宿没合眼的我们一点都不困。
常言道鸡鸣灯灭不摸金,可我们也不是寻常人,即使知道天光大亮,我们也舍不得到手的鸭子跑了,不是有那句话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没什么比穷更可怕。
更重要的一点,我不相信附近村民能走几十里山路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干啥?
这地方搞破鞋都冻屁股。
固定好绳索,我们依次进入盗洞,这次蒙得真准,下面就是主墓室。
墓室满满的汉墓风,“甲”字型的古墓结构,墓道一侧是厚重的石门,上面雕刻着飞禽走兽和祥云,墓道长度大概四米多,都是用青条石砌筑,两侧都是随葬品,我大概扫了一眼,青铜羊灯、凸雕龙凤纹彩绘陶壶、彩绘漆勾云纹盂、玉镂雕螭龙合璧......
再看主墓室,左右两具石棺,长度超过了两米。
石棺中间是一张一米多的漆器食案,整体黑漆,局部红漆装饰,上面摆放着八个盘子,可能是下葬时用来摆贡品的。
在这些陪葬品中,单拿出哪一件都能卖个万八千的,我们都看傻了,愣了几秒后,我们激动地互相拥抱,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心率最少上了一百五。
四驴子道:“发财了,发财了。”
“哥哥们,还等啥呀,装呀。”
“狗狗,你说啥值钱,咱们就装啥。”
赵悟空的脸突然冷了下来,他道:“不对劲,你看着两个石棺,棺材和盖板之间被浇了铜水。”
我骂道:“还他娘的管啥石棺呀,就算不浇铜水,以咱们的力气和装备,能打得开吗,咱们连个撬棍都没有,捡到篮子里就是菜呀,还等啥,抢钱呀。”
四驴子附和道:“对对对,管他娘的啥,狗哥,啥值钱?”
“青铜器太重,咱们这次带不走,装玉璧和食案上的碟子碗筷,快快快。”
赵悟空还在看着石棺发呆,我没时间理会,此时,我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可能是过于激动,周围的一切看在眼里,都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四驴子去墓道装小件,我去食案上装碗碟。
盘子里面还有骨头,有鸡骨头,还有猪肘子上的大棒骨,想必下葬的时候,有一桌丰盛的上路餐。
装着装着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食案是汉代的没错,可碟子不是呀,食案上摆着三彩刻花鸡纹小碟、三彩印花海棠式盘、三彩鸡冠壶。
“不对劲,这不是汉代的东西。”
赵悟空猛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食案后也懵了,他试探性道:“都是三彩,唐三彩吗?”
我心里有些发毛,咬牙道:“不是啊,不是唐代的,眼前三彩多用黄、绿、褐三色釉
,无蓝色,施釉不交融,釉面少流淌,这是辽三彩呀。”
赵悟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这话要不是我说的,我也不信。
这解释不通呀,穿越了?
汉代墓内部没什么被盗的痕迹,可汉墓中怎么可能出现辽代的瓷器呢?
而且,汉代墓上面骑着一个辽代墓。
下面的汉墓不仅没被盗,还被人增添了辽代的东西。
汉、辽相距一千年,要说两拨人看上了同一块风水,是有可能的,两墓迭葬,可看完汉墓之后,我觉得上面的辽墓不像是一个墓,有点像是一个建在地下的祭祀庙。
辽国人去祭祀一千多年前的汉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拿起三彩鸡冠壶上下左右来回看,确定就是辽代的烧制工艺,可它是怎么出现在汉墓中的呢?
我满脸疑问,从哪个角度都解释不明白,汉代是汉族,辽国是契丹族,中间还相隔一千多年,而且地理位置也相差十万八千里,不可能是辽人祭祀汉人。
这个墓,奇怪,常理根本解释不通。
四驴子骂道:“你俩快他妈点的,小件我都装完了,能装的赶紧装呀,装完赶紧走,卖钱去呀。”
赵悟空一本正经道:“我想知道墓主是谁?”
“妈的,是谁跟你有啥关系?摸东西赶紧走,别扯犊子。”
我能理解赵悟空的心情,其实我也想知道墓主是谁,但此时此刻,没必要费那个脑细胞,就这些东西,上面没文字、史书没记载,那也是汉代和辽国的东西,也得值钱。
于是,我直接选了几个辽三彩装进蛇皮口袋,我不是不贪心,而是知道还会再来,这次只是先拿点东西试试水,卖钱换装备后我还会再来,不管石棺里面是啥,就算是只有尸骨,我也得打开看看,要不然晚上容易睡不着觉。
在赵悟空的疑惑中,我们爬出了盗洞,地面春光明媚,连呼吸都是甜的,有了宝贝,腰杆子挺得笔直。
一双玉璧,四个三彩盘,一个三彩鸡冠壶,蛇皮口袋太扎眼,我们直接往衣服里面塞,玉璧被四驴子直接卡在了腋窝下面。
回去不能打车,不是钱不够,而是从山里直接打车到市区,肯定会给出租车司机留下很深的印象,毕竟寻常老百姓没有这么败家的。
而且,这边的出租车都是屯子里跑活的私家车,车主就是附近村民,要是打车,三言两语我们就得漏了底细。
我们还是三轮车换大巴,进入市区后分了好几段打车,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后我们打车直接到小区附近的大学,穿过校区回家。
我们的造型,好像在大学里翻垃圾桶捡瓶子的老逼登,有人看我们,但也只是看看,没有人怀疑。
一进家门,四驴子直接反锁房门,我们激动地把战利品摆在茶几上,就是那么目不转睛地看,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想说的话。
我心里暗叹,盗墓是真他娘的赚钱,一个晚上摸出来的东西,够别人打工一辈子了。
但问题也来了,这些不是普通的铜钱瓦罐,怎么出货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