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渐渐远了岸，泗水渡口在众人眼中凝成了一条线，而后隐去，四处只剩下一片看不到尽处的蓝。
船舱里，学子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众人此刻尚有犹疑，这犹疑自是对宋郇等人。
方才学子们接连向几人致谢，感激他们救了自己的家人：“若非大人，我们的家人必定难逃此劫，还请大人受我等一拜。”
秦漱觉得他们很有意思，这些人的感激是真，可对他们的防备也是真。
谢过了，就寻了个角落窝着，偷偷拿眼打量宋郇。
没进船舱时，他们讲的话秦漱几人在门外听得分明，学子们对官府始终心有芥蒂，谈及这次面圣，几乎每个人都笃定此番是有去无回。
他们身先士卒，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若论从前，秦漱大概不会明白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毅勇。
除开最开始的感谢，再没人开过口，能预料到的结局，让众人缄默。
天色暗了下去，月亮挂在天上，是浓墨的黑色里唯一的亮。
“大人。”有人小声唤了声宋郇，许久未开口的嗓音里多了一抹滞涩：“我们...会死的是吗？”
宋郇顺着声音看过去，一整个下午，直到现下，他坐在那里规矩得未有半分松闲。
那位学子问了这话，船舱里的众人都看了过来，没有人不怕死，可还是有人明知前路是死局，还愿意为后人蹚出一条路来，秦漱就是从他们眼中看到了这样的义无反顾。
宋郇沉默的那个片刻，众人仿佛窥见了自己的结局，问话的那位学子扯了扯嘴，却没能扯出个笑来，他对宋郇道：“大人能为我等奔波至此，已经仁至义尽，我等家眷皆由诸位所护，如此大恩，温哲本应做牛做马还报恩人，可此生怕是难有机会了，温哲只盼大人前路顺遂，所愿皆成。”
众人齐道：“诸位大恩，我等来世再报。”
原来这就是冯娘子的儿子温哲，秦漱看过去，这些人面上虽有胆怯，但眼神里的坚毅却更叫人动容。
她没忍住发问：“即便这样，你们仍不改此意吗？”
若是他们就此放弃，远走他乡，未必不能得条生路，可若是真的走到咸安城，那便当真没有了退路。
“温哲绝不改意。”
“我等亦然！”
温哲笑了笑，这笑比方才真切了几分，也洒脱许多：“说来惭愧，我们寒窗十余载，却只能为人士客，若主家是贤圣，在下自然心甘情愿，可奈何贵胄眼里多视我等为草芥，不过执手之棋随时可弃，实在不甘。”
温哲这话说得坦诚，他直言此举是为己不公。
角落里的一个瞧起来年岁尚小的公子闻言开口同秦漱道：“姑娘，不是这样的，温大哥是在为我们抱不公，也为大楚同等境遇的学子们鸣不平，他本来是有一个很好的前程的，他被私塾请去了做先生，又体面，束脩又高。”
“没错。”他一开口，众人都跟着附和起来：“南楮城里但凡学问上有些名气的，都被权贵家的公子少爷捉回了府中，强迫着大家为他们代考功名，凡有不从者，便拳脚相加，用尽手段，有些身子弱的，就没能挺过来。”
“既然性命堪忧，我们一商量便索性将这事情扯破了天，将闹出去，看圣上管是不管，我们就不信，大楚往后都是些外表锦簇内里不堪的贪官污吏，圣上心中会没个思量。”
船渐渐远了岸，泗水渡口在众人眼中凝成了一条线，而后隐去，四处只剩下一片看不到尽处的蓝。
船舱里，学子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众人此刻尚有犹疑，这犹疑自是对宋郇等人。
方才学子们接连向几人致谢，感激他们救了自己的家人：“若非大人，我们的家人必定难逃此劫，还请大人受我等一拜。”
秦漱觉得他们很有意思，这些人的感激是真，可对他们的防备也是真。
谢过了，就寻了个角落窝着，偷偷拿眼打量宋郇。
没进船舱时，他们讲的话秦漱几人在门外听得分明，学子们对官府始终心有芥蒂，谈及这次面圣，几乎每个人都笃定此番是有去无回。
他们身先士卒，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若论从前，秦漱大概不会明白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毅勇。
除开最开始的感谢，再没人开过口，能预料到的结局，让众人缄默。
天色暗了下去，月亮挂在天上，是浓墨的黑色里唯一的亮。
“大人。”有人小声唤了声宋郇，许久未开口的嗓音里多了一抹滞涩：“我们...会死的是吗？”
宋郇顺着声音看过去，一整个下午，直到现下，他坐在那里规矩得未有半分松闲。
那位学子问了这话，船舱里的众人都看了过来，没有人不怕死，可还是有人明知前路是死局，还愿意为后人蹚出一条路来，秦漱就是从他们眼中看到了这样的义无反顾。
宋郇沉默的那个片刻，众人仿佛窥见了自己的结局，问话的那位学子扯了扯嘴，却没能扯出个笑来，他对宋郇道：“大人能为我等奔波至此，已经仁至义尽，我等家眷皆由诸位所护，如此大恩，温哲本应做牛做马还报恩人，可此生怕是难有机会了，温哲只盼大人前路顺遂，所愿皆成。”
众人齐道：“诸位大恩，我等来世再报。”
原来这就是冯娘子的儿子温哲，秦漱看过去，这些人面上虽有胆怯，但眼神里的坚毅却更叫人动容。
她没忍住发问：“即便这样，你们仍不改此意吗？”
若是他们就此放弃，远走他乡，未必不能得条生路，可若是真的走到咸安城，那便当真没有了退路。
“温哲绝不改意。”
“我等亦然！”
温哲笑了笑，这笑比方才真切了几分，也洒脱许多：“说来惭愧，我们寒窗十余载，却只能为人士客，若主家是贤圣，在下自然心甘情愿，可奈何贵胄眼里多视我等为草芥，不过执手之棋随时可弃，实在不甘。”
温哲这话说得坦诚，他直言此举是为己不公。
角落里的一个瞧起来年岁尚小的公子闻言开口同秦漱道：“姑娘，不是这样的，温大哥是在为我们抱不公，也为大楚同等境遇的学子们鸣不平，他本来是有一个很好的前程的，他被私塾请去了做先生，又体面，束脩又高。”
“没错。”他一开口，众人都跟着附和起来：“南楮城里但凡学问上有些名气的，都被权贵家的公子少爷捉回了府中，强迫着大家为他们代考功名，凡有不从者，便拳脚相加，用尽手段，有些身子弱的，就没能挺过来。”
“既然性命堪忧，我们一商量便索性将这事情扯破了天，将闹出去，看圣上管是不管，我们就不信，大楚往后都是些外表锦簇内里不堪的贪官污吏，圣上心中会没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