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冬天的早晨是有雾的,迷茫茫的一片,整个城都笼罩在这雾中,浓重的大雾弥漫在天地之间,好像从天上降下了一个极厚而又极宽大的窗帘。河里淡淡的白烟和这漫天的大雾融合在一起,人,桥,雾组成的小城冬天别有特色的风景,这是一幅优美又飘渺的风景画。
周言在家的这些天都在操劳。她和妈妈两个一起照顾爸爸。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所有的家务都是放大数倍的辛苦。既然回来了,一边分担着家里的家务,一边还要去某华书店实习。但周言现在实习得三心二意,一方面学习到如何经营一家实体书店,另一方面也发现了实体书店暴露出的诸多问题。
在这个煎熬的过程中,一边在坚持着什么,一边又在放弃着什么。如今的书店,旧人纷纷被解聘,许多工作分摊到了他的头上,暂时没有替代者。他做得头晕眼花,抬眼看一眼手表,手表的指针都有好几根,得眨上半天眼睛。才能好不容易看清两根指针形成的夹角。连他的顶头上司都顶不住了,驱赶大家先下班,明天再来。
放假以来,江嘉禾的直播事业可谓是风生水起,粉丝一路疯涨。但仔细看看,最近每天粉丝增长量刚好卡在1000,不多也不少。拿脚趾盖想想,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鬼。江嘉禾第一反应就是给蔡逸辰打电话质问,不知道为什么江嘉禾还没开口,哭声先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你是不是给我买粉丝了?”
蔡逸辰心想完蛋了,该怎么解释呢:“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这么一说,江嘉禾自然确定了这都是蔡逸辰的所为。不仅仅是因为蔡逸辰瞒着她,江嘉禾认为这是蔡逸辰不相信她的实力的表现,所以更觉得委屈了。索性关掉了手机不给蔡逸辰任何解释的机会。
蔡逸辰看着自己拨不通的电话,发不出的微信消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念一想,他还有老姐这个杀手锏。
蔡逸语受弟弟的委托,约江嘉禾一同逛街血拼。蔡逸语穿时下很潮的机车皮衣,踏一双高跟皮靴,手挽一只香奈儿荔枝皮包,进门先端起手机给自己来一张,然后旁若无人地投入战斗。蔡逸语如此做派。自然得到店员装作矜持而热情的招呼。
很快,江嘉禾也进门。若在以往,蔡逸辰准是满心喜悦,可今天想到江嘉禾还生着气,瞬间黯然。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在江嘉禾与蔡逸语会师之前,来到江嘉禾面前。走近,才看清,江嘉禾眼皮肿胀,一向精灵一般的眼睛今日无精打采。“嘉禾,这么巧。”
江嘉禾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即使当着蔡逸语的面也不打算敷衍,“姐姐,你叫他来的吗?不是说只有我们两吗?”
蔡逸语已经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她连忙撇清,“没,碰巧遇到的。”
“我正好路过,打算买只包。你们尽管血拼,我替你们拎包。”
江嘉禾扭头对蔡逸语道:“那我先走了,你们逛吧。”
蔡逸辰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嘉禾,原谅我,不原谅我也行,只要你别走开。我在外面等,你们挑好了喊我一声,我来刷卡。”
“真的吗?有上限吗?”蔡逸语毫不客气地揩油。
“只要嘉禾愿意。”蔡逸辰勉强保持微笑,两眼一直看着江嘉禾。
曲蔡逸语不知这两人闹什么,她不急着血拼,抱臂围观好戏。但她见到蔡逸辰开心地一蹦三尺高,很情圣地握住江嘉禾一只手吻,咦,难道好戏这么快散场?她郁闷得想尖叫。
难得的好天气,临近春节,这一天蔡逸语没有给自己安排工作。从来日子过得充实忙碌,此时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干。索性放下手机去了一家电影院,买了一包爆米花,随便选一个放映厅买票入场。
人很少,蔡逸语选了最远离人群的前排位置。灯暗了。伴随着配乐响起,安蔡逸语便开始发呆。仿佛在家发呆是罪过,坐在电影院对着热热闹闹的银幕轰轰烈烈地发呆,便是正确。从来。心情不好时,蔡逸语都是钻进电影院轰轰烈烈地发呆。
然而这回不一样,这一回她莫名地心酸,竟然忍不住掉下眼泪。或许是因为想到了那个少年晨洛,或许是因为自己实习期间的种种挫折和委屈。但等意识到自己落泪,蔡逸语连忙拿出纸巾擦干。
下意识地观察一下周围,见没人留意她,她才放心。但再也坐不安稳,只得低头离开。她从来不敢当众流泪,流泪便意味着软弱,意味着屈服,也意味着别人可以乘虚而入,欺负于她。
今晚的晚饭时间提前安排给了她的爸爸,谁知道又是一场“鸿门宴”。蔡逸语吃了一顿非常满意的晚饭,满意的原因主要是这个对象似乎和她是一路人。
原来这位才子并非乖乖跟着父母等待三天等着相亲,而是他本身就在滨海工作,独自主持一家进出口公司和一家投资公司,与父母的事业衔接,成为父母公司在滨海的窗口。夏天才刚从澳大利亚学MBA回来,跟蔡逸语差不多,正处于好强的创业阶段。因此两人一搭上话,便有说不完的同感。
父亲见两个年轻人聊得正欢,便借口有事提前离开了。他不知道的是,他们两都是醉翁
之意不在酒。
白天休息陪伴家里人,晚上直播的日子辛苦却充实。如果没有收到公司今天发来的周度总结报告,她还以为自己的直播转型效果不错。这天晚上林婉婷的直播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款乳液清透自然,适合干皮的妹子使用。”林婉婷手里旋转着乳液向粉丝们展示。
“清透适合干皮?主播不会不懂护肤吧!”
“就是说错了吧,别上纲上线的。”
“小主播就是没见识。”
林婉婷看到一条条刷出的弹幕,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适合油皮使用,是我嘴瓢了各位,谢谢大家的指正,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到林婉婷诚恳的道歉,粉丝们也很快的揭过了话题,林婉婷也就继续直播,粉丝们也不咸不淡的互动。
这是林婉婷与俞一舟说清楚以后,俞一舟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来到林婉婷的城市。俞一舟赶在林婉婷直播结束睡觉之前到达了林婉婷家楼下,拍了照片发给林婉婷,邀请她一起去吃个夜宵。
场景好生熟悉,仿佛昨日再来。
俞一舟穿着件短羽绒服,他仿佛永远都是精力十足,走路似是脚底装了弹簧。“恭喜你!直播事业更上一层楼。”俞一舟从背后掏出一束花,是林婉婷非常喜欢的白色桔梗。
可林婉婷脑袋打结。直着眼睛反射性地道:“谢谢,我累得稀软了,不去玩,不去。明天还得加班。”
俞一舟将鲜花塞给林婉婷,“那好吧,那我们去旁边凳子上坐一会儿聊一会儿就放你回家。”
林婉婷摇头,她很想委婉表达,但是脑袋超负荷运转之后停摆,由不得她。
“我很久没有来打扰你了,给你时间去做你的事业,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替你分担一点压力。”
林婉婷一再摇头,“我有喜欢的人。对不起。”
俞一舟微笑:“你没有。上次你也这么说,但我会观察。”说着,俞一舟微微蹲下身,“我很会观察的哦。”
林婉婷不由得一笑。俞一舟松了口气,道:“有点冷,你上去吧”
“不,你等等,别打扰我,让我想想该怎么表达。对不起。”林婉婷口气温和,但态度坚定,绝无妥协。可直播累得脑子实在不好使,组织几句话竟然得想好半天。好在俞一舟倒是有耐心等待,而且自觉挪了位置,替林婉婷挡风。
林婉婷想好了,才道:“对不起,让你久等。还记得我们几个月前一起玩了一个周末。虽然很愉快,可美中不足。到后来我才想明白为什么,如果有表达不清楚,请见谅。当时我们爬公园里的一座小山,对你而言,是山在那儿。但对我而言,是对着沿途一草一木一石一亭浮想联翩,想历史上的谁谁曾到此一游,面对此山此水曾作何感慨。你不停顿地往上爬,以征服为傲;我却流连忘返,并不在意登顶。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是原则性的。”
俞一舟当然明白这是他们之间存在的致命的问题,也明白他们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他努力过了,林婉婷也努力过了,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两人之间已没有了刚刚认识的时候的美好、淡然。那么一切停留在初次的感觉多么美妙,当时的无所挂碍,无所牵绊,一切又是那么自然。初见时的美好,结局的超乎想象,勾绘的人生,总有那么几许淡淡的遗憾和哀伤。
与憧憬着春节来临的中国人不同,作为一个日本人,星野植树还是不太习惯这个浓浓的新年气氛。对于他来说,新年却是一年中他最痛苦的一段时间。他没法回到母亲身边,却无时无刻不想起自己的母亲,想到那段最难的时刻,都是母亲陪伴自己走过来的。很小的时候星野植树就被诊断出了中度抑郁和中度焦虑。自此之后,植树的生活充满了各种颜色瓶瓶罐罐的小药丸。父亲对植树生病的事情毫不关心,甚至还说这些都是植树的无病呻吟。
起初这些小药丸还可以让植树在那些无法抑制的“不太好”的时刻获得短暂的解脱,小药片带来的副作用是无尽的眩晕感,这让植树只想一直睡下去,植树的房间变得昏暗,即使是白天窗帘也是拉得紧紧的,每次植树把房门紧闭,母亲就总是害怕发出一点动静把植树吵醒。而父亲却总是会埋怨植树整天无事可做在家里睡觉。植树听到父亲站在门外的数落,就会把头埋在被子里,让被子隔绝住父亲的声音,当那声音愈来愈小,它又有可能会出现在植树的梦里。
当小药丸开始只剩下副作用,植树累了。植树不想在这清醒与困顿之间再继续的穿梭了,他查过资料,抗抑郁的药物只是起到缓解作用,并没有根治作用。
像是一场拔河,稍微松了一点力气,而对手又正好看中了这次机会。片刻间,植树已全身而退了,任凭被这股力量狠狠地摔在地面。
“一切本就没有意义。”植树在十五岁感觉隔离了全世界的美好。他选择让身体的疼痛带他解脱这一切。好在母亲及时的发现了倒在浴室里的植树。看到这样的植树母亲的心要碎了,好像心上有一千只眼睛正流着泪,为了防止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