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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群英会

周言醒来了,他依旧想去思索昨夜的奇幻,觉得它虽有梦境般的扑朔迷离,但是又是那么的真切。正如不聪明的人见得多了,有些人看起来便也没那么傻。但往往还有一种异类,那种傻确是历久弥新的。

不过,现在周言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思考这庄生梦蝶似的历程。毕竟读书会的时间要到了。

果然,蔡逸辰的电话打破了他的沉思,他听着电话那头蔡逸辰的埋怨,埋头迅速地啃着面包。许诺也发来微信询问,周言便草草应付了蔡逸辰几声,迅速按断电话。一边套上鞋子,一边给许诺发出几条语音,请她先行前往。

当周言匆忙跑进读书会活动室的时候,活动已经快开始了。只见蔡氏姐弟、许诺一行坐在前排,他敲了敲门,蔡逸辰便起身给他开门。许诺点了点身边的位置,周言迅速坐下。他正准备探过头去,与许诺说几句体己话时。只见蔡逸辰已经跃上讲台,开始了演讲。

“同学们好。”蔡逸辰清了清嗓,继续说道“上次我们读书会举行的第一次活动非常好,今天应同学们热烈要求,我们继续举行第二次活动。这次呢,我们也不限定主题,大家畅所欲言。那么我这就先抛砖引玉,先来讲讲我的主题——鸿飞那复计东西”。

许诺有些惊奇,对蔡逸语说:“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这是苏轼的诗,看不出来你老弟还对古诗有一番见解。”

“他?我看也是猪鼻子里插大葱,不过徒增笑柄罢了。”蔡逸语笑道。

“可别瞧不起你的好老弟,且听听嘛,我看必有高论。”周言终于趁机插上了话。于是三人便齐齐看向那讲台上略有些手足无措的蔡逸辰。只见他如是说道:

“我以前骂短视频平台,痛骂。

而我现在看短视频平台,同时听着很多人骂。

但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想到明季的一些长胡子言官。

怎么说呢?他们总是骂骂骂,为事而骂,为骂而骂。但是他们骂得有理有据,大旗招展。皇帝也奈何不了什么。

正所谓孔孟之道,立言立德。砍头不要紧,声名足可显。

我素不习明史,也不能再妄言一二了。

虽然我自是不怕‘孔孟徒孙’指责我的,因为大抵他们是没有‘修齐治平’的能耐的,只能随便指摘他人未在‘诚心正意’上下功夫。

但是我害怕科普知识,太耗精力,好比玩塔防游戏,人家给你不断放小兵骚扰,你却得来些大炮严阵以待,太耗能量,使不得。

但是,现代的事儿,我得说两句,要不然‘前不敢惩,后不能毖’,那着实憋得慌。

我之前说过纵使无论大家多么‘娱乐至死’,但是时代无罪。我不为短视频平台正名,但是总得为时代正名。

有人这时候可能要骂了:‘这小子扯淡,一个自媒体软件你不能给它说几句公道话,却妄想为时代代言’

我也得先谢罪,我切不敢比张横渠先生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更何况当今乃至万世可谓太平。我也只能说些一孔之见。

为什么说短视频平台不能正名,时代却可以呢?因为以小见大、微言大义我做不到,只能先弄出个‘大道理’来给听客诸君静静心,让诸公先识得马类,然后再讲白马可矣。

正如之前我一直所认为的那样,时代是客观的,就像一部放映机,你大不能因为看了爱情片荷尔蒙爆发就去亲那放映机,也不能因为看了一场易水萧萧的感慨悲歌,就怒发冲冠去砸烂它。

这道理大家都懂,但是一搁到社会上我们就选择性失智了。孟子曾经有灵魂一问:‘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战国时期的齐宣王不许,但是两千年后的我们却似乎甚许之,进化论动摇了,达尔文的棺材板也有些许松动,灰尘零落,迷了大家的眼,也该揉揉了。

羞人!可惜白读了那么多教诲‘内圣外王’的曾氏著录。文正公刚刚被图书发行商和粉丝们补上的另外半个圣人塑像轰然倒塌。

当然,有些心学的信徒们不要窃窃发笑,人家阳明子可真是三不朽,可惜现在的某些后人是‘三不知’。此何谓也?不知学、不知术、不知思耳!

孔老夫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现在直接简化曰:‘即心是道‘,不学不思,坐发议论,谓某当兴,某当斥。

只是殊不知有些事不是单纯的是非曲直,灰色地带愈来愈大,黑白分明或许不如难得糊涂了。

当然不同的立场自然有不同的见解,一些传统人文学科的老教师总是骂短视频平台,学生们听着听着就看见几丝白发在灯光中闪烁。

但是一些新兴专业的老师却不这样,只顾大讲直播之前景,连他在瑞幸买的大师咖啡都顾不上抿几口。搞得年轻人有时也不懂该从谁而学。

所以很多人也和我一样总觉得世界复杂。他们认为媒介越纷杂,人们便越空虚。但是我觉得空虚不是传媒造成的,是人们先感到空虚然后人们造就了更多的媒体去填补空虚,但是同时触及到了‘裂变’的法门。

虚无主义纵然袭击了这片古老的国度,但是这个时代我们的大地依旧是这么的结实,一时内不会地崩山摧,我们的天空依旧是这么高远,片刻间不会四柱倾颓。那么到底什么虚无了呢?

所以,不扪心自问反应物,却一味寻觅催化剂,恐怕是缘木求鱼。

为什么这些能存在?因为其能创造经济价值,能解决一定的社会问题。不让人住上宫殿,但是总得要给他一个梦,不破梦就得造梦,要造梦就停不下来。有人总批评消费主义盛行,但是你今天不促进消费,明天你就别想有消费。

‘双标’何以盛行?即凡事不谈前提条件就先入为主,苛求结论。大有老先生戴眼镜对账本之风范。

但是老先生们不知道的是,男人娘不娘不取决于化妆不化妆,爱不爱国不是体现在看不看韩星。如果说为了维护所谓的传统而不得不为之,那么请问何谓传统?是皇帝错了下属却一定要说是圣上被奸臣蒙蔽而找个替罪羊咔嚓一刀吗?同样,当代学生体质日差真的是仅仅因为风气所谓的萎靡吗?子不语,然此论真可谓怪哉!

大人,时代变了。时代中的什么变了?

世界越多元,人们越渺小,如果为了维护所谓的人文价值而去反对什么,那么却是给主张个性解放的人文主义套上了一个又一个枷锁。所以,有些人喊几句为了信念,不如叫为了联盟或者部落。

时代需要守望者,但不需要守旧人。况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充当把关人的。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再不是读几本书便能指点江山的了。看不等于看见,看见未必看懂。细微取证、严谨分析、小心结论三步走缺一不可。你不会做菜,就不能再因为厨师做得差而骂他了,人家也不会服气,说不准来一句“有本事您来”。嘿,得嘞,我来就我来,抄家伙上灶,此才谓真豪杰也。

所以说,只有浸入社会才能体悟时代。相对主义要不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兴趣区分清蝶与我。但是人生一世,俯仰之间,真就这么着急给出一个定论吗?自己都譬如朝露,就匆匆盖棺吗?

我来再讲一个故事——人类活在一个房子里,房子外面的原野上遍布着狼群,所以在房子和原野之中人们修了一堵墙。随着狼的强大,一代代人修的墙也越来越高。有一天有些人发现高墙已经挡住了阳光,采光变差了。于是这时候问题就出现了,是推到墙感受到全部的灿烂阳光,还是在墙上开窗采光?

前者真实但是危险,后者安全但是总有些隔靴搔痒之感。这便是人类在道德价值与社会风向面前的缩影。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的答案是:既然人类的一代代先辈在道德与伦理的荒原上建起这堵墙不容易,如果我不想推倒它又不愿憋得慌的话,那么多打几个窗户又何妨呢?

想想在那一个安宁的午后,我躺在窗前的椅子上,呷几口茶,不时欣赏窗外那刹那间惊鸿一跃,岂不快哉?又何须自寻苦恼,执着于计算它的踪迹呢?”

蔡逸辰讲完,长舒一口气。下面掌声迭起,蔡逸语和周言带头鼓掌,许诺也微笑着跟着鼓起掌来。蔡逸辰随之向周言挑了挑眉,周言也回应了一个鬼脸。

“下面请我们的嘉宾——周言同学给我们讲一讲。”蔡逸辰故意把“言”字拖长。

周言站起来,走上讲台,寒暄了几句,正要开讲,却突然发现稿子不在兜里。许诺突然给他递上了,他才想起刚刚给许诺读了。不禁嘿嘿一笑。

“我今天讲的题目是《古诗新作一二谈》,题目有些唬人,实则是一孔之见,还请诸位不吝赐教。”周言笑着说道。

众人也正襟危坐,倾耳聆听。周言便如是演讲道。

“现代人作古体诗总感觉有些为难,‘古诗新作’的问题也困扰着当代的古代文学爱好者,虽然这样的话有些拗口,但是不能不加上‘古代’、‘现代’这些限制词,因为时间的确是一剂猛药,倏忽间就将原来的肥沃土壤变成龟裂的荒原。

在现代人所著的中国古代文学史的一些对于古人诗作的赏析中,正常会说某个诗人虽然表达了对于当时社会的不满情感,反映了当时的某种思想状态。但由于时代的限制,其思想仍然停滞在一个什么样的阶段。

这已经形成了一种套路。其实这也就是以现代性的视角去反思古代的文学情感表达的情况。

我们往往有同情,但是还没有达到共情,同情是站在历史高处去回顾从前,譬如登到山顶再去看山脚,必然是一清二楚,踌躇满志。但当正在攀登的过程中,无论是向上望高耸入云的山峰,还是向下看幽渺的深渊,都只会‘拔剑四顾心茫然’。

我们之所以认为可以看清古人文学情感表达的含义和局限,同样也是因为我们常常也没明白自己也正站在山腰。我们一直回顾所谓的传统,要求恢复传统,但是我们不知道我们当下之于未来也将是传统。我们执着于过回顾与总结,但是忘记了发掘创造本身的内涵。

同样这个答案也可以用来解答为什么现代人作诗难以达到古人的水准的问题。首先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就要进行剖析,我们何以认为现代人做诗就不能达到古人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