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不敢正眼看那条狗,怕让狗误会她是挑衅,她只用余光留意着它的动静。
她就那样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谢老师也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这样僵持着,对峙着,叶莲越发地感到害怕,一想起大黑狗嘴里那尖利的牙齿,她浑身就不寒而栗。
过了一阵,大黑狗还是没有发起攻击,但叶莲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打破这种僵持,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估计谢老师也不想这样一直耗下去,只见他慢慢地猫下腰去,伸出手要去拿什么东西的样子。
叶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大黑狗因为谢老师的“不安分”而狂怒地扑过来。
但大黑狗却出人意外地只是警觉地往后面退了退,然后又立住了。
叶莲看出来了,其实刚才谢老师只是虚张声势,他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大黑狗。
估计大黑狗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它又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还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莲他们两个,有种“你奈我何”的神气。
正在叶莲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两句厉声断喝:“大黑,回去!好狗不挡道!”
只这么一声,就让这条让叶莲他们望而生畏、进退两难的大黑狗乖乖地起身往深巷里跑了!
叶莲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幸亏那位大汉帮他们脱困,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叶莲只能在心里感谢了。
“你没事吧?”谢老师关切地问。
“没事了,刚才吓得够呛。”叶莲自嘲地说道。
“早知道这里有狗,我就带根打狗棍了。”谢老师说。
“早知道这里有狗,我就不来了。”叶莲非常诚实地说道,她还后怕着呢。
谢老师一听,笑了。叶莲那诚实又害怕的样子,让他觉得可爱又有趣。
“真的。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刚才肯定是被吓得魂都没有了。”叶莲不假思索地说。
“是吗?我在你身边会让你有安全感吗?”谢老师抓着话头问。
“肯定呀,有伴肯定好过一个人呀。”叶莲直言。
“好吧。那你以后需要伴的时候尽管呼我,我很乐意陪伴。”谢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叶莲一眼。
叶莲看着面前的路,笑了。
这谢老师,平日里就算她不呼他,他也常常是有事必帮,况且他们们两个本来就是教学上和工作上的搭档,少不了合作与陪伴。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过了那个斜坡,因为受过那只大黑狗的惊吓,还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现在天色已黑,大部分窗户里已经亮起灯光。
叶莲根据手上的地址查看着门牌号,寻找杨莉家的住处。
“叶老师!”有清脆地声音叫。
叶莲循声一看,正是杨莉。
只见杨莉手里提着一大袋沉沉的东西,一开始叶莲以为是垃圾,但走近了看时根本不是平日里的垃圾,而像是满满的一袋五颜六色的珠子。
“杨莉!太好了,刚好遇到你。”
杨莉知道今天是老师们的家访日,但并没想到叶老师会到她家里来家访,眼神里是又喜又慌。
叶莲想帮杨莉提袋子,但杨莉不肯,急急地走到前面去带路。
杨莉十二岁,但与同学们比起来,就显得瘦瘦小小。
一会儿就到一栋楼房前,杨莉说就是这里了。
这里还可以呀,楼房前面竟然有一处空着的水泥地,这样感觉上还比较开阔。
水泥地的中间,竟然还有一个压水井,这压水井让叶莲想起老家自己家门前的压水井,顿时有了种亲切感。
但杨莉并没带他们进到哪一个房间,而是继续沿着楼房的走廊往前走。
原来这栋楼很长,另一头伸到另一栋楼房后面去了。
一直走到最里侧的一扇门前,杨莉站住了。
原来杨莉住在这楼房的边缘上。
这里就谈不上开阔了,前面和侧边都是房子,都只有逼仄的空间,想必房间里都采不到什么光。
门是虚掩着的。
杨莉推开门,大着嗓子说:“妈,我班主任叶老师来了!”
叶莲和谢老师也跟着进去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比叶莲以前租的房子略大,靠墙摆了一张小床外,就是一张靠另一边墙摆的长方形小桌子。
桌子上堆有一些杂物和几串珠子。
杨莉的书包也是放在桌上。
里面还有一扇小门,估计是卫生间和厨房,叶莲也不是太确定。
一个四十岁上下、灯光下看起来有点沧桑的女人听到杨莉的话立马放下手中的珠子,站起身来,看向叶莲和谢老师,有种手足无措的样子。
杨莉把那一袋子东西放到桌子上,说到:“叶老师,你们坐。”
可是往哪儿坐
呢?
“我们不用坐,聊聊天我们就走。”叶莲忙说。
杨莉从床底下找出一张塑胶小凳子,叶莲把它递给谢老师,她自己则坐在了床沿边。
谢老师接过凳子,去到门外,坐在门口,等着叶莲。
“给两位老师倒水。”杨莉妈妈对杨莉说话,声音显得有点大。
“不用,我们不渴。我们随便聊聊天就好。”叶莲赶紧拉住杨莉。
“杨莉妈妈,我是杨莉的班主任叶老师,今天冒昧地打扰了。请问杨莉最近在家里还好吗,有什么需要和我沟通或者需要我帮助的吗?”叶莲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随意。
但杨莉妈妈却是一副茫然的神情。
“我妈妈不怎么听得见,需要很大声。”杨莉解释。
叶莲有点惊讶,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但她也不习惯很近的距离却要很大声的说话,所以只能向杨莉了解情况了。
杨莉见到老师都来到家里了,就把叶莲想要了解的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叶莲。
杨莉与妈妈是跟着她们的一个亲戚来沿城的。
爸爸身体不好,在家里由爷爷奶奶照顾。
妈妈听力不好,通过亲戚介绍在一家工厂里做保洁工。
平时妈妈并不让她干什么活,让她专心学习。但最近那位亲戚给妈妈接了一个可以在家里加工的穿珠子的单,时间紧迫,妈妈每天要熬夜到很晚。
杨莉心疼妈妈,所以晚上也帮着一起串珠子,常常也是好晚才睡觉,所以总是感觉很困。
哦,原来是这样。
叶莲明白了杨莉这段时间总是疲惫和恍惚的原因了。
但总是这样也不行啊,小学毕业年级了,正是升初中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影响了学业呀。
杨莉看出了叶莲的担忧,说到:“这批单过两天就要完成了。妈妈说没有别的单了。”
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家庭!这是一个多么懂事的孩子!
叶莲在心里唏嘘。
叶莲看着杨莉,不由有点心疼,也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时的自己,总是不忍心看到父母太苦太累,总是想用自己稚嫩的肩膀,去帮父母分担那么一点点负担。
时间不早了,叶莲了解完情况,做了一些鼓励和交代,就准备离开。
她悄悄从她背包的一个薄薄的夹层里拿出两张仅有的百元钞票,起身,来到桌旁,装作欣赏那些珠子,不动声色地放在那个袋子里。
告别杨莉母女,出得门来,叶莲和谢老师在路边窗户灯光的照耀下走向回学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