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烧烤是在安安暖房烤的,汐娘提前把晾晒的衣服都收起来,防止沾染上烟灰和味道。
莫嬷嬷在厨房把肉都切好,腌制入味完,安安也带着谷雨沈修齐等人来帮忙把肉用竹签串起来。
洗干净手,直接一手竹签一手肉块,每串不宜串太多肉,比烤架长度略短些,串好直接放在旁边的大盆里,每人串的口味都不同,分类放置。
荣兮和荣铎太小,怕竹签子扎到,让两个孩子搬个小板凳,坐在水盆边洗苹果。
沈修齐有些受不了生肉的味道,安安让他和小孩坐在一起,他负责串韭菜。
忙活了小半天,把所有的肉都串好了,放在大盆里,盖上盖子,芮娘帮着端到后院暖房。
暖房里,李壮已经把炭火都烧好了,在过一会就可以烤肉串了,要论烤肉串功夫,还得是安安拿手。
把桌椅板凳都摆好,烧烤架旁放上安安一会要用的菜籽油和盐巴酱料等,安师傅和沈师傅戴上围裙,准备开始烤肉了。
先烤猪肉串,大家都能吃。
沈修齐从盆里拿出几十串猪肉串递给安安,依次摆在烧烤架上,不能翻动,需要等猪肉油脂滴落下来,滋啦一声,引起碳火,在快速给肉串翻面。烧烤最是讲究火候,快一分则肉的本味无法充分发散出来,慢一分食材变老,失去鲜味。
碳架上的肉串都烤好,再由沈修齐用盘子装好送到桌子上,荣兮和荣铎早在闻到肉串散发出的香味时就馋的不行,肉串一上桌,等长辈们先动手,就赶紧拿起猪肉串开始撸串。
猪肉串没加其他调味料腌制,烤的时候刷一点莫嬷嬷秘制的辣酱,辣酱是甜辣口味的,小孩子也能吃。
吃起来首先是满嘴的猪肉加炭火炙烤出来的脂肪香气,然后细细品尝,辣酱的回味在嘴里扩散开来,让人满口留香。
烤串可谓是香而不腻,老少皆宜,吃完一波烤串,在喝口莫嬷嬷做的酸酸甜甜的果茶,解腻清口,为迎接下一份烤串做好准备。
安安和沈修齐则是边烤边吃,而且安安喜欢吃烤肉配生大蒜,其他人都觉得味道重,只有沈修齐和安安有一样的口味,觉得烧烤配大蒜,美味加倍。
大蒜都是沈修齐在安安烤串的时候扒的皮,一会功夫就扒好了一小碗,荣获安安封的“扒蒜小弟”荣誉称号。
弄完蒜,赶紧去水池边洗手,要是不小心忘记了洗手,直接揉了眼睛,那滋味,可是终身难忘。
安安喜欢吃串,更喜欢烤串,喜欢看到大家吃到自己烤出来的食物笑着说好吃的样子。
烤完猪肉串,接着羊肉串,鸡翅,鸡爪换着上,荣兮和荣铎两人吃到烤肥肠就不行了,望着满桌子的美食,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感叹自己肚子要是个大西瓜就好了,这样就能多吃点安安姐姐做的美食了。
安安和沈修齐两人更享受烤的乐趣,两人前期吃的少,等大家都吃饱了,还在对着鸡翅慢慢啃。
大人吃完也不打扰两孩子的乐趣,简单收拾一下,把没烤的肉串和小菜饮料都留给安安和沈修齐,其他人先回前院。
“阿齐,你的韭菜好了,吃辣酱还是不辣的?”安安问在边上喝果茶的沈修齐。
“辣酱吧,安安姐姐,你说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应该快了吧,都二月份了,怎么是想家啦?”安安见沈修齐问雪停,以为是沈修齐离家太久想回家了。
“不是,昨晚我听夏日说起了他老家,说有一年家里发了大水,给快要成熟的庄稼都冲毁了,那一年家里一点粮食没收到,到了秋天,朝廷非但没有减税,还加了税,他家交不出来税,他爹娘没办法,让几个孩子抽签决定去留,他和哥哥抽中了去签,被人牙子领走,赶了好久的路,这才到了京城,被我姨母家管事看中买下。”沈修齐不知道贫穷人家怎么会因为几两银子就卖儿卖女,但是他看懂了夏日和自己说的时候的落寞。
“安安姐姐,夏日应是想家的吧!他和我说他不恨他爹娘。他家中孩子多,祖父和祖母身子也不好,如果不卖他们,被卖的就要是小妹妹了,他娘说,男娃卖出去,有力气,有人家愿意买。女娃卖出去,运气不好的就是进了火坑,他不愿意妹妹被卖,而且他和哥哥遇到了好人家,是他的幸运,比自己原来的日子还要好,就是不知道后来家里有没有好起来,那个平日会抱着自己撒娇的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这里如果继续下雪,会不会也要人卖儿卖女呢?”沈修齐讲着夏日的事,却仿佛自己也经历了一番,心中酸涩,眼眶红红的。
安安见沈修齐落泪,赶紧拿出自己怀里,已经被熏成烧烤味的手绢给沈修齐擦了擦眼泪,摸着沈修齐的头发安慰他。
“我相信夏日家里一定已经好起来了,还有他的妹妹也好好的,说不准现在正在家里因为太淘气被打呢!”
安安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她不想让沈修齐太早就见到这个世界的残忍。
生产力低下,权贵者要想过骄奢淫逸的富足生活就要剥削普通劳动阶层,加上各种税的层层剥
削,百姓手里剩不了多少钱,一遇到灾年,别说交税,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
其实正常遇到灾年,只要报给朝廷,皇上都会免税并给赈灾粮,但有的地方官为了政绩和自己贪心私欲,或是瞒报灾情,甚至加重税收,或是报了灾情,却把赈灾款据为己有,中饱私囊。
贪婪的权贵把私心只建立在百姓的生命之上,视人命如蝼蚁,贪官家中万贯家财几辈子花不尽,无数平民百姓流离失所,所以才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篇。
而自己之所以一直想在这个朝代发展农业,就是想把优质高产的种子推给每一个人,让百姓家中可以多攒一些救命钱,自己能做的不多,无法改变时代,改变社会,但是尽自己最大力量,让普通人家可以吃饱饭,年底有点节约,也不至于没有一点抗风险能力。
为了让沈修齐心情好起来,安安到菜地里摘了一颗生菜,把菜叶洗干净,放上生蒜,辣椒圈,五花肉,包起来,递到沈修齐嘴边。
“啊,张嘴,尝尝我亲手做的,阿齐专属巨好吃无敌菜包肉!”在安安心里,沈修齐就是自己的弟弟,不想让沈修齐不开心,想办法哄着他。
沈修齐惯来不会拒绝安安的话,听话的乖乖张嘴吃掉,安安又投喂了几个,自己也吃了两个。
见沈修齐脸上的落寞散去一点,安安赶紧转移话题。
“阿齐,你怎么不和崔姨他们一起去京城,虽然我没去过京城,但是听说很繁华,京城无宵禁,彻夜长明。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比武宁多,你不想去看看嘛?”安安又烤了两串鸡爪,和沈修齐聊着天。
“我对京城的繁华不感兴趣,京城也不都是好的。比如我表哥,看着是候府世子,风光无限的,实际上表哥压力很大,姨母严苛,不允许表哥做一点有失身份的事,就连我姐姐,在京城住了几年,都变得更看中外在了,可见京城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舍不得这里,更舍不得安安姐姐,安安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过你早晚都要去的,崔姨惯着你,你的祖父祖母估计也不会同意吧!”安安直击要害。
“应该不会,祖父祖母从没见过我,京中自有伯父家堂兄堂弟膝前尽孝,再不行,这不我哥哥还在京城嘛,过几个月,母亲派人来接姐姐进京,我陪着一起进京给祖父祖母请个安就行。”沈修齐完全不担心。
“滑头,让你哥哥知道你拿他当挡箭牌,小心给你请最严厉的夫子!鸡爪熟了,快吃吧,这串我就撒了一点辣椒,不太辣的!”
虽说外边天气还是冬天的景象,实际已经是春天了,太阳挂在空中时间更长,所以阿泽见天都彻底黑透了,安安和沈修齐还没回来,过来暖房喊人。
阿泽过来的时候,安安和沈修齐还在啃鸡爪。
阿泽只好等两人把鸡爪先啃完,问好两人不再需要炭火了,拿蓄水池中的水把炭火浇灭,打扫暖房的卫生。
安安和阿齐这边,两人吃的太撑了,啃完鸡爪也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动,阿泽一直拿自己的妹妹没办法,而沈修齐,仗着妹妹给撑腰,他也没办法,只好一个人任劳任怨的收拾,安安和沈修齐还给阿泽加油。
时间来到二月末,天气终于放晴。还没等人们庆祝,把原来院中的积雪处理一下,天气突然就变暖了,村后的小溪由于一下子注入了太多雪化成的水,都溢了出来。
还好小麦田的雪大家都及时清理了,要不这么大水量,会让小麦苗涝死。
二月中旬,崔颐从京城派来接沈季夏的人到了武宁县城,沈修齐在不情愿,也必须得和来人一起去京城,祖父祖母他必须要去请安的。
沈修齐刚走,县城中就来了腰扎黑布的两个衙役到了里正家,等衙役一走,村口的锣声又再次响起,这次锣声连响九下,停顿会,再敲九下,重复了九次。
张家正在院里晾晒一冬天都没见过阳光的被子,听到锣声,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锣响九下只有国丧皇帝薨逝的时候才用,是不敢乱用的。
张老爷子吩咐李壮把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取掉,换上白灯笼,还有过年贴的红对联福字,让家里人都仔细看看,把喜庆的东西都撤掉,不要犯了忌讳。
国丧期间,民间禁止嫁娶宴请三个月,各项娱乐活动也都要停止,不允许有乐声传出,而且不可以穿颜色鲜艳的衣服,要着素服。
衙门会有人专门检查,谁家有违禁的东西,是要被抓起来的,衙役人手不够,也会让村里里正代劳,这管的就会缓和些。
敲完锣,怕有人不知道忌讳,里正和他的大儿子小儿子,挨家挨户通知,务必要做到位。
国丧影响最大的,就是即将参加会试的考生,新帝为了显示孝顺名声,都会把考试推迟,只有极个别情况才会正常开设恩科。
果真,下午沈家派人过来,是崔颐给汐娘的信,说当今圣上已经确认推迟恩科延后一年,让汐娘不必焦急。
得了准信,大家反而安心,阿泽年纪还小,不差一两年,延后一年,准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