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诸侯之一的梁秋瞅着这遍地的“珍宝”,轻轻的咽下了一口吐沫,对着身边另外两位诸侯杨秋和张衡低声道:“杨公,张公,袁军怎么突然撤了?还留下了一地的辎重,这玩的哪一出啊?”
诸侯杨秋倍感疑惑的挠了挠头,回道:“袁军的行动很是诡异深邃,让人难以理解,我也不是很晓得哎。”
梁兴犹犹豫豫的看向了四周,又低声道:“走就走了呗,还留下这么一地的东西,馋谁呢?袁军真把咱们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了.......可是,杨兄张兄,你们觉不觉他们河北人有点太暴敛天物了?这么多的东西随手就扔,多浪费呀!”
杨秋闻言亦是应和着点头,道:“可不是咋地!连撤带撇的,就差把裤子都走丢了哎!”
一直没说话的诸侯张衡亦是极为不屑的道:“袁军都这么没水平,难怪河北军一个个都这么不经干!素质和水准也有点太低了!”
说罢,三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少时,杨秋憋不住了,低声道出了一个三人目前都难以启齿的话题:“那个....既然袁军如此的客气,随地乱扔物资,咱们也别跟他客气了....拣点回去哎?”
张衡闻言赶忙点头:“不错!不错!既然已是赶跑了袁军,打了胜仗,就应该打扫一下战场,这也是咱们的份内之事!孔圣人说句话得好,做事得有始有终嘛!”
梁兴一脸正气盎然的摸了摸胡须,点头道:“张公与杨公此言极是,梁某甚是赞同.....不过得事先声明一下,咱们可不是上去占便宜的,纯粹只是打扫战场而已!”
张衡闻言重重的点头,道:“那是!那是!咱们哥几个,家大业大的!哪里瞧得上他那点屁玩意!”
一旁的杨秋一边跟着点头,一边言道:“二位哥哥哎,咱也别说了行不?那李堪已是领着本部兵马上去打扫战场了哎~~~!”
张衡和梁兴闻言顿时一惊,转眼望去,却见诸侯李堪一部,不知何时已是倾巢而出,闹哄哄的跑到战场上去捡取战利品,东挑西选跟逛商店似的,采购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梁兴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恼怒的言道:“好个李堪,竟敢如此的不顾面皮,一人打扫战场去了?!我岂能让你独占此功哉?德行!”
说罢引众而去。
张衡不管不顾,亦是率众奔着战场上奔走:“梁公等等!某亦与你同去也!”
说罢也引众而去。
杨秋见状大急:“二位哥哥,给我剩点!让我也打扫打扫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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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军蜂拥而撤,此刻,正是西凉铁骑乘虚掩杀其后的大好时机!
庞德一马当先,手舞大刀,看着远处奔跑的袁军背影,双眸中闪出了汹汹的战意火焰。
立功之大机,便在于此!袁军此时撤退,实乃愚者所为,必为我等所败!
眼前这种刺激的情况,不由的让庞德和身后的西凉铁骑们热血沸腾,各个不由的加快了座下的速度,如风驰电掣,如风卷残楼,汹涌澎湃的越袭越近!
眼瞅离着奔逃的袁军越来越近,异变却突然发生!
以李堪,张衡,杨秋,梁兴等人为首的诸侯联军,如同一群要饭的似的,对着草地上的物品和辎重,疯了一样的扑了过去!
偏巧关中联军打扫的战场,正好横插在西凉铁骑和袁军中间,他们乱哄哄的左突右蹿,你捡一件衣服,我抢一条裤子,忙得不亦乐乎!
可却楞生生的挡在了,西凉铁骑的追击路线上。
西凉铁骑正追袁军追的兴致勃勃,冷不丁突然插进来一群捡破烂的盟友。
庞德以及其身后的一千西凉铁骑见此情形,尽皆大惊失色,急忙疯狂的勒住了马缰!
但听草原上传来一阵阵“跐溜跐溜”的响声,一千多骑兵齐齐的来了一个急刹车,全部停在了原地,堪堪的没有冲入自己方的阵营之内。
可是因刹车刹的太急,西凉铁骑冲锋阵势顿时被搅了个细碎,马掀人,人喝马,一群重骑兵顿时闹了个人仰马翻,焦头烂额人。
得亏他们是排成一条线冲锋过来,不然若是再多几行,这般情形之下,只怕后排的马头全都得塞进马屁股里。
可怜的西凉铁骑,蓄势待发、气势磅礴的想要狠将袁氏一军,却是被自己的盟友阻挡了去路,仗没打成,一个个反倒是尥了蹶子,愣是出了大丑。
正随军而撤的袁熙,听得后面一阵人仰马翻闹腾,不由的回头瞧去,见此壮观景象不由的莞尔发笑。
事成了,此策和曹操官渡之战时,袭杀文丑所用谋略相似。
庞德刹住马后,抬手抚了抚头上离了歪斜的头盔,恼火的向着远处已是跑远的袁军看了一眼,再瞧瞧面前正打扫战场的关中诸侯联军.......
饶是庞德修养甚好,此刻也不由得开口怒骂!
“狗日的你们有病啊!挡什么道!你们这帮混蛋到底是跟
谁一伙的?给我闪一边去!信不信老子活刮你们!”
离庞德较近的几名关中联军一个个捡的钵盈盆满,闻言不满的抬头看了庞德一眼,对其言语皆嗤之以鼻。
“狼嚎什么呀!没看着我们正打扫战场呢吗?”
“嚎也没用!这些都是我们的,想要自个淘弄去!”
“滚滚滚,把你们的破马蹄子挪一边去!踩坏了东西,你出钱赔于老子?”
庞德闻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若非这些人是他的盟友,庞德恨不能抬手一刀劈了这些鼠目寸光的混账。
再看袁军,早已是跑的远了!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好的天赐胜机从手指缝中溜走,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群认财不认人的混账在这瞎挡路!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而这一切的场景,由始至终,全都落在西凉锦马超的眼里。
只见马超的面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看着关中联军的星眸之中,也在不知不觉间泛起了,雄烈的怒火和浓浓的杀意......
关中联军和并州袁军的第一战就这样的结束了,双方胜败参半.
先是袁氏兵将以骁勇之姿,压制住了关中联军,后又是西凉铁骑乘隙而出,将袁军全员吓退。
其间虽然因为各路诸侯贪财而断了追击的路线,但袁军被西凉铁骑吓的尿裤子,却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立下军功者,自当以国士之礼待之。
会战之后的当晚,陈宫便在大寨之内召开了庆功之宴,为击退袁军一阵而大肆相庆。
其间,马超和庞德的西凉铁骑,因为起到了战争胜利的决定性作用,而被列入上席,排行尽在关中十余路诸侯之上。
各路诸侯虽没有像是马超一样被列位为上宾,但因为日间一战收获颇丰,得了不少的物资和军械辎重,于是也不挑理,大家欢歌高饮,一个个喝的离了歪斜的,很是尽兴。
反观是此番居功至伟的马超,由始至终一直都阴沉着脸,既不敬酒也不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自酌自饮,瞧着一个个喝的满面通红的关中诸侯,眼眸中不时的露出几分讥讽的笑容。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这等盟友,真是该一一持棒打杀,留在此地,除了会给别人惹祸添堵之外,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马超不由的仰头猛灌了一口酒,神色中尽是恼怒萧索之意。
马超的愤怒与无奈,别人或许都感觉不着,但却被坐在正首之上的陈宫一一收获于眼底,一分都不曾落下。
陈宫长叹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相比于马超,此刻的陈宫心中更是苦闷难言,他马超对众诸侯有所不满,皆可以表现在脸上,或打或骂,或讥或怒,皆可率性而为。
马超能尥蹶子,可他陈宫不能,因为他身负曹丞相委托的重任,即使再生气,再有怨言,对于这些零散无规矩的诸侯,他都不能够过于得罪。
因为他陈宫还需要用到他们!
用他们牵制袁氏,用他们扫平并州......可是就目前这种情况,可能么?
想到这里,陈宫不由的苦笑一声,接着转眼看了看马超,心中暗道:罢了,既然是不能惩治这些遭瘟的诸侯,至少要也要给立下大功的马超和庞德一个交代!
自己作为联军主帅,也得做到赏罚分明,以免冷落了真正的猛士之心。
带着这个想法,陈宫站起身来,对着畅饮欢歌的众诸侯道:“诸位且休喧扰,某有一言,还请公等静听。”
对于陈宫,众诸侯还是很给面子,闻言纷纷放下酒盏,脸红脖子粗的看向起身的陈宫。
“诸位!今日一战,虽未曾攻下袁军的大寨,但却是将其击退,彰显了天子之威,亦是展示了我关中军容之盛!诚可谓是大捷也!”
说罢,陈宫一抬手,指向了首席间的马超,笑道:“特别是槐里侯之长子马超,先是斩杀了并州猛将何郎,后又与那河北猛将赵云匹马相争,庞德将军的西凉铁骑一出,更是袁军闻风丧胆,争相鼠窜!当真是有乃父之勇!不愧为伏波将军之后矣.......诸位,陈某提议,咱们大家一同敬马少将军一盏酒,如何?”
众诸侯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眼瞪小眼的好半天才把酒盏举在了当空,不情不愿的与陈宫共同敬向了马超。
只因陈宫虽然说得都是实话,但马超这小子的秉性,确实是太招人恨了,恨得众诸侯每一次瞅到他,就有一种想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
偏偏马超本领太高,这一口若真是咬下去了,估摸着回头,立马就得被他给踹死......如今肯给他敬酒,一则今日之战确实是马超立功,二则也是不愿弗了陈宫的面子,勉强而为之。
众人一同举盏,遥遥的冲着马超,异口同声道:“马将军厥功茂焉,非常人所及,不愧为伏波将军之后!我等一同敬马少将军一盏......干!”
说罢,便见所有人都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