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婆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老了，哪怕那个孩子是替身，也不免想要放他自由，所以啊，那个杀手最后教了他一招千面之后，便离去了。”

捧着一碗热汤，惜春坐在石椅上，再懵懂，她也听出来了这个故事就是老人家和那个追逐她的怪物的。

惜春的脸色好不容易因为那热汤变得温暖，但是，此刻，又变得煞白。

“别害怕，他很好懂的。”

老人家似乎是看出了惜春心中的恐惧。

那双苍老的手拉起了惜春的手，在惜春整个身子僵硬的情况下，老人家缓缓地打开了自己的大门，看着那个蜷缩在角落之中，一点都不愿意触碰那院落的一点一滴的家伙，老婆婆也没有一点失落，只是上前拍了拍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

“回家了，也不知道进门，躲在这里是干什么？”

那个缩成团的人才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就像是找到了主人的小狗一样，眼神之中充满了濡慕，甚至那本来完美的伪装也因为老婆婆的到来开始褪下，就像是蜕皮一样。

只是，随着那个伪装成惜春的男人的脸皮一张张的脱落，惜春发现眼前这个人的面孔是一片白的，什么都不剩下。

“又是这样子。”老婆婆也没有害怕，只是，敲了敲自己的老腰，弯下腰帮助这个男孩子理了理那紊乱的秀发，在下一刻就揪住了少年的耳朵，一把把这个少年给提了起来，“又把自己长什么样给忘了吗？”

老婆婆那张苍老的面孔凑到了少年的面前，看着那张惨白的面孔，眼神之中本来还有的一丝温度在瞬间熄灭了。

与此同时，在惜春的尖叫声之中，老婆婆怀里的峨眉刺也同时出鞘，在少年格挡了她的攻击之后，老婆婆那佝偻的身子一下子挺拔了起来。

“还是由老身来帮你回忆起来吧，桑丁！”

惜春蜷缩在角落，就像之前桑丁一样。只是，相对于那恐惧回家的桑丁来说，惜春更为勇敢一些。

她即便是害怕，即便是身体被那可怕的气劲吓到颤抖，这个小女孩还是用那双稚嫩的眼眸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哪怕她根本看不到那光与暗的交锋。

只是，惜春能够听到。

那样的声音比她的暖香坞之中雨水落在红蓼花上还要好听。

惜春想要画一些什么，只是，在这里，只有雪和黑色的土地，什么都没有。

但是，在下一刻，惜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挪动自己的脚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子挪到了那个院落之中。

那两个人的碰撞十分激烈，但是，无论何等恐怖的攻击，惜春都发现，那间小小的院落恍若天堑一般，将一切的战斗都隔离在了外面。

惜春向着看像是书房的地方小跑而去。

只是，惜春不知道，就在这个小院的不远处，贾赦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真有趣，本来还以为惜春能够从这个家伙手中学到一些东西，只是没有想到在最后，在这里才能够见到真正杀手之王的风采，而不是所谓的冒牌货。”

贾赦从始至终就觉得之前来暗杀自己的家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杀手之王。那位杀手之王从来都是下帖，杀人。哪还会去思索如何去杀，动手便是绝杀！

贾赦身后一只虎兽踩在了那棵巨大的人面桃树之上，恐怖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撼动那假死的人面桃树的根基，想要将这棵树连根拔起。

“小姑娘的动作有一点慢，那就由我这个叔叔来帮忙吧！”

看着一瞬间复活的人面桃树，贾赦也是吐了一口唾沫，抄起了放在一旁的斧子，迈着放松的步伐朝着那棵或许是天下最难砍伐的大树走去。

“真是没有想到那些妖魔居然会有这样的手段，连人心之中都种出了这样的植物。”

贾赦不知道这棵树到底是哪位仙子的手段，但是，无论如何，贾赦都能够从这个手段之中闻到一股跟那所谓的万艳悲，千红哭同样的恶臭。

这世道，真如济公所言，妖魔披着仙神的皮囊在肆意妄为。

不过，贾赦还没有想好如何破开那所谓的万艳悲的局面，但，小小的改变自家侄女，女儿的一切，想来就足以影响整个局面，给贾赦争取突破的机会了。

贾赦之前就想好了，如果真的无法做到在这个和平的时代突破，那么，就由他一人掀起江湖和朝堂的巨浪，将整个人间都洗礼一遍。想来那席卷人间的战争，也能够推动他朝前迈上那一步，然后吞了这人间的妖魔。

贾赦，脸上的狞笑裹挟着那已经披在身上的鬼面梼杌铠，那本来已经被固定成了山河刀的黑虎在一瞬间重新从刀中跃出，在咆哮之中重新融入了那口巨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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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所有的计划就从砍树开始。”

贾赦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全身就随着他的呼吸开始膨胀了一圈，而后恍若天神挥斧一般，贾赦狂笑着将斧刃嵌入了那棵狰狞的人面桃树的树干之中。

而就在贾赦伐树的时候，若有所觉的桑丁几乎是在瞬间就抛弃了自己的师傅，抛弃了自己的光，向着那保持着他勉强不死的桃树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但是，他却被那个将自己的功体激发到了极限的老婆婆给硬生生给拖住了。

“痴儿，我知道你想要去做什么，但是，既然那个家伙敢来，你觉得，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桑丁没有回应老婆婆的话，只是在下一刻，那一直处于防守的峨眉刺化作了黑夜之中的鬼爪。这位继承了杀手之王之称的男人，在此刻终于展现了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所形成的姿态。

黑暗，向往光明。但是，不代表着黑暗愿意靠近光明。

他，想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吃掉自己的老师，完全吃掉。

峨眉刺在桑丁的手中转动，刺，挡，划，镖，只要不小心，那两柄峨眉刺就会出现在任何的地方。

只是，看着那张脸上充斥着疯狂的桑丁，老婆婆突然将自己手中的峨眉刺给丢了，在双手伸出保住了那个少年之后，贴着这个少年的耳朵，低语：“你都是我教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一个杀招。”

突然，在老婆婆怀里挣扎的少年一下子失去了生机。

那位老婆婆怅然地将自己的手从桑丁的后背取出，鲜血滴落，不，应该说是桑丁的血液已经不是血液，而是树汁。

桑丁，早就不是人了。

老婆婆吐了一口鲜血，踉跄着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她没有再去理会桑丁的尸体，也没有去理会桑丁临死前在她胸口所留下的伤势，只是默默地来到了之前的躺椅之上，拿起了那还没有散去温度的汤水，一饮而尽。

“真是的，老婆子到死都没有学会做菜，难怪你老是想着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