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电话里没有笑声,
但杨开江却能想象到程治国脸上的得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终于开口了。
“你是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你的,还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南岛的?”
程治国语气愉悦的道,“我可不会这么傻,给自己留下一些擦不干净的尾巴,
万一哪天咱们俩处境相同呢?
所以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接触过他们。
大家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心照不宣而已。
我给了南岛他们想要的技术,
南岛则负责让你余生都活在折磨当中。”
“至于从什么时候算计你的嘛,这要从咱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那次见面,我就了解了你这个人,
胆子很大,明明已经身居高位了,竟然还不知道洁身自好,动辄拿几十条生命当玩物。
再加上你说过你之前的工作,所以一系列计划就已经出炉了。”
“胆大心细,谨小细微,同时又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这种人该怎么对付?”
“很简单,我不想直接解决掉你,但不想让你活的太舒服,那就只能搬救兵。”
“我虽然没跟救兵接触过,
但我不相信,你这样一个目无法纪的人,会真有那么忠诚,真有那么不怕死,
所以,你一定与我的救兵接触过。”
“事情就像我想的这样。”
不过就算杨开江没跟南岛暗通曲款也没关系,
他有的是办法自己吸引敌特绑架自己,如比直接将原子弹的理论报道上交。
他不相信南岛在内地高层,只有杨开江这一个眼线。
“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既然要请我的救兵,自然要将你的救兵解决掉。
于是我狙击了林育荣,同时将狙击枪扔到你那里,让你自以为有了向南岛报功的机会,
只有这样,你才能果决的抛弃四九城的一切,投入南岛的怀抱。
当然,这么做还有另一个原因,让你投鼠忌器,不敢再与我轻易周旋,而是选择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
找敌特杀死我。”
“毕竟我连林育荣都敢狙击,那为什么不敢狙击你?”
“你当时肯定是这么想的吧,所以哪怕安排了民调组的人进了厂,但还是跟张宁山接触上了。”
“但怎么说呢?”
程治国嘿嘿笑了起来,“你到底还是小瞧我了,
你凭什么以为敌特就能解决我?
他们心狠手辣,他们走投无路?”
“杨委员,我敢将你逼到绝路上,自然有对付绝境的方法。”
“所以,从你一开始你就错了。”
“错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估我,哪怕是现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之类的话,对你来说未免为时已晚,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张宁山办事很干脆,很快就绑架了我。
但你没怕是怎么也没想到,我身上竟然有个技术能直接惊动聂福聘。
聂福聘出场,就意味着一旦你露出马脚,那就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张宁山等人活也好,死也好,你都无路可退,不得不离开四九城,成为一个真正的叛徒。”
“这里不得不夸奖你一句,你做事还是挺干脆的,毕竟换成其他人,怎么也得多打听打听,确定那群敌特有活口之后,才会绝望离去。”
“没错,张宁山跟我达成了协议,自愿接受被俘虏的命运,然后吐出嘴里的一切。”
“所以你要是不走的话,也躲不过吃枪子的命运。”
“但吃枪子未免太便宜你了……”
程治国语气轻松,似乎正在享受胜利的果实一般,
然而杨开江明白,对方此时有这个资格。
除了工厂的那场事故以外,自那以后起,他就一步步掉入对方给自己精心编织的陷阱。
他一无所觉,
且真就走到了末路之上。
狙击林育荣,
以王腾为跳板,引出聂福聘,
将狙击枪扔到他面前,
拿出足以让南岛出卖他的代价……
要论胆大,程治国才是有泼天大胆,连那种他都只能仰视巴结的人,也敢拉进棋局当中。
要论缜密,程治国同样是缜密到了极致,
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他相信,就算他猜出程治国的某一步,最终也躲不开悲惨的命运,
唯一的区别,是直接死在北方的枪子下,
还是生不如死的被南岛囚禁起来。
“你就不怕有一天,南岛将这件事捅到北方高层?”
杨开江寒声说道:“南岛手里可是有证据……”
“哪来的证据
?”
程治国咧嘴笑了起来,“给你的那把狙击枪,关键的零件被我卸去了,三十年内,南岛根本研究不出制作相关零件的技术。
至于我送过去的那份资料嘛。
放心吧,他们是绝不舍得公之于众的。
因为一旦公之于众,就算是米国也要伸手掐他们的脖子。”
“所以,哪来的证据?”
杨开江再次沉默下来。
“行了,老杨,今天就聊到这吧,祝你在那边玩的开心。”
“另外——”
“毕竟是一个值得让人尊敬的对手,比院子里我的这些亲朋好友强多了,所以我就给你一个友情祝福吧: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衷心的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嘟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忙音。
杨开江站在原地出神,久久没有放下电话。
怎么办?
他脸色阴沉至极,脑海中却在思考着该如何脱身。
告诉南岛程治国不可靠?
但南岛拿到了一个技术,肯定就想要第二个、第三个,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救他这个已经没有价值的人,违背与程治国的约定。
说自己有办法解决程治国,拿到更多的技术?
南岛的人不是傻子。
至于刺杀林育荣的功劳,
想想也知道,程治国肯定已经给他抹平了。
思来想去,
杨开江到底还是没想到一个可行之法,
一旦离开了四九城,他就不再是那个能够呼风唤雨的杨委员了,
他跟每个从内地进入南岛的人一样,
身无寸铁,一无是处……
“咣当——”
房门被推开,两个士兵走了进来。
“杨先生,请跟我们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