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你看他,不想你对他感兴趣。”
听到微生羽长回答,白兆一愣在原地疑惑的抠了抠脑袋,又扭头去看着她的脸。
微生羽长不自然的扭过头,不让她看自己。
白兆一她是什么人?
平时带着记忆的时候,她还能保持彬彬有礼的姿态,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但现在完全丧失记忆的情况下,她那种我行我素的状态完全被激发。
“你吃醋了!”
“……嗯,抱歉,这样的我真的很卑劣,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承受我现在的占有欲。”
微生羽长抿平嘴唇,紧紧闭着眼睛,因为不想让白兆一看到自己现在表情将头低下。
“没事的。”白兆一笑了起来。
“这不是很好吗?我原本还在想你是在对我没有感情的话,我们俩分开也行,毕竟我们两个人都失忆了。”
“不,不分开。”
听到白兆一的话,微生羽长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低着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泪来。
“我也并不想与你分开,毕竟我还挺喜欢你,你对我有感情真的太好了。”
白兆一松了一口气,真情实感的感觉到愉悦。
关于灵力的运行方式以及物质与灵力的的各种范围,可是一直是微生羽长在教她。
白兆一敢保证这个世界上除了微生羽长以外,绝对没有任何人会这么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敞开的让她研究的人了。
她像一个巨大的未知的谜团,让白兆一情不自禁的注视着她。
所以白兆一很高兴的抱着她晃起来,微生羽长有些紧张的扶住她的腰。
“不用担心,我们的关系远比你想要的更近亲密,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永远都会看着你。”
“真的吗?”
“真的。”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微生羽长将头埋在白兆一的肩膀脖颈处深呼吸一口继续说。
她温柔的话语,仿佛在蛊惑了她,微生羽长露出平时并不轻易示人爪牙。
“不喜欢你捡莫名其妙的人回来,这间房间是我两个人的小家,我不喜欢有别人进来,需要钱,我可以想办法。”
“不喜欢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不喜欢你辛辛苦苦雕刻好几夜的东西被那些小商贩压价。”
“不喜欢西门的刘老头,我们每次路过,他都说要给你介绍好夫君。”
“不喜欢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人,他就是对你有意思,主动的献殷勤,我不想让他们进我家门。”
白兆一哑然失笑,没想到她真的有这么多不满。
还好一次性说出来了,不然她一直憋在心里头该有多难受啊。
“下次不会再领人回来了。”
“以后所有事情我都会和你说。”
“放心,等最后一批货卖出去了,我就不做了。”
“刘伯给我介绍夫君,我已经拒绝了。”
“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人是我特意叫过来帮我们重新修补灶台,至于他一直看着我,我没有注意,下次遇见我会跟他保持距离。”
轻抚薄薄皮肤下凸起脊梁,白兆一耐心的一点一点的安抚微生羽长。
“我还有很多其他的我还没跟你说。”
白兆一感受到几滴热泪滴到脖颈上,顺着皮肤滑落了下去,她在一瞬间变得惊慌,一把微生羽长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
“——!你下次——你和我说!我马上和他们保持距离!”
白兆一胡乱抹掉她的眼泪,但是完全不管用,她的泪水还是大颗大颗落下。
“你,你别哭了,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我会改的,还是你哪里疼吗?”
看着微生羽长微微皱眉流泪的脸,白兆一感觉到了不可置信,不明白她究竟为了什么哭泣。
“拜托了,别哭了。”
一时的慌张过后,白兆一冷静下来,不断的为她擦拭着眼泪
“……我。”
她的声音哽咽,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她却固执的睁大的那一双宛如红色玫瑰的瞳孔盯着白兆一的方向。
她哭的实在太惨了,眼睛里也泛起雾气,如同璀璨的星石穿过亿万光年驻扎在她的泪水中,于是顺着痛苦流下。
微生羽长控制不住的想,难怪她们以前要私奔,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承认她们是相爱的。
她听刘伯过。
她爱人的眼睛并不像太阳。
但海洋般的眼睛依旧每分每秒炙烤她,包容着她,支撑起她与世界的最初的桥梁。
血色的罪孽与被摒弃的印记,都被包裹在海
洋内。
在世人眼里与白兆一更相配的是应该是一位英俊潇洒拥有权利的男人。
而不是她。
微生羽长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哭泣的一切的举动都是愚蠢至极,是完全没有必要,但是她控制不住。
这一段时间她见识到很多,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庄,但人性的幽暗从来没有消失,反而因为偏僻而正大光明起来。
她能听到将自家孩子卖掉的男人张狂的大笑,以及孩子姥姥苦苦的哀求。
压迫爱人木雕价格的小贩为了那么几点碎银来回奔波,手指皲裂,在冬天甚至会渗出血,即使如此家中孩子的学费依旧无法攒出。
西门口乞讨的刘伯曾经是皇城军队冲锋的老兵,在战场上修仙者乱杀的情况下捡回来了一条命,虽然瞎了一只眼,腿也瘸了,但对比的那些黄泥一捧的老朋友们也算是善终。
她爱着白兆一,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正是因为她爱她,才会感受到如此的痛苦。
她爱着她,于是将她与众生分隔,把她捧进心中装进干净的佛龛单独供奉。
但地上那一滩泥水呢?
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爱人,不去管那摊泥水吗?
从一开始微生羽长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做不到。
越是不想直视,便越是重视。
大人与小孩,富人与穷人,凡人与修仙者。
掌控、权力、武力等这些条件从一开始就不平等。
弱势的一方从出场开始就已经输定了。
她现在哭泣,为了爱人、为了世人、也为了自己。
微生羽长的眼神虚浮的看着前方,白兆一甚至能清晰从红宝石的眼睛里看出自己的身影。
“到底怎么了?”白兆一捧着微生羽长的脸问道。
听着她无知无觉的话语,微生羽长越发感觉自己卑劣。
想将她置于云端,不染尘间事。
但自己却置身事外,又渴望救人们于水火。
微生羽长伸出手。
一种近乎要将对方揉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力道拥抱住白兆一。
“抱歉让我抱一会。”她乞求道。
但实际上白兆一并不擅长共情与他人的感情,对待感情这方面,她的理智永远占上风。
像现在,哪怕白兆一并不理解微生羽长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但她依旧立刻的察觉到微生羽长需要依靠,并希望她依靠着她。
慢慢的白兆一蜷缩进微生羽长的怀里,能让她的胳膊和手能抱着自己的脑袋。
白兆一以一种刚诞生的胎儿被塞回母亲腹部的姿态被她紧紧拥抱着。
四周一片静悄悄,原本应该在草丛上发出响声的草蛉们,也不知道去往了何处。
微生羽长就这样紧紧抱着白兆一,直到寒风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鸡皮疙瘩。
“啊湫!”
白兆一控制不住的打出了喷嚏。
“抱歉。”
原本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微生羽长被她的声音惊醒,面露愧疚的向她道歉。
顺便将她抱的更紧了。
“没事,啊湫!”
天气已经逐渐转凉,白兆一挣扎着从微生羽长怀中下来,微生羽长也没有拒绝,轻易的松开了手臂,让她从她怀里出来。
被风一吹,白兆一再次打了个喷嚏。
微生羽长有些担忧的牵起白兆一着往家的方向走,中途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运用灵力试图帮她驱赶一丝寒意。
“你是在为何哭泣,能和我说说吗?”
白兆一抬眼望着她。
微生羽长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定留在自己身上,她握紧了拳头,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强权者压迫失权者是自古以来的病症。
她是可以付出银两让小摊贩们富裕起来,或者去求几颗恢复断肢的丹药为与刘伯一样的人重塑身体,去买下被卖出去的孩子。
然后呢?
小摊贩依然会被收取高额的税务。
恢复肢体的人,因为年纪大了没有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被饿死。
救回来的孩子,下一次还是会被好赌的父亲再次卖出。
微生羽长审视着这一切。
拥有权利者依旧压迫着他们。
父亲拥有了支配孩子的权利,便开始压迫孩子;小贩拥有指使工人的权利,便开始压榨工人;城主拥有掌控小贩的权利,便开始向小贩收取高额的钱财。
这是何等的不公平。
她想去皇城看看。
她想知道那个地方究竟是凭借什么压榨着其他人成为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