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力所及,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宠渡一身鸡皮疙瘩。
这怎么打?
要用传送珠么?
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要是再去白灵寨,碰上姥姥在山中还好,如今局面,她肯定是不吝送一程的;可万一人家不在呢,岂不是又要重走一趟?
传送珠仅此一颗了,不到万不得已不用。
且凭肉身和葫芦刀,并非没得打。
宠渡有了抉择,拼一把!
扑砰——
灵力攒聚元气,化作一条三丈长的火鞭。
宠渡持鞭起舞。
火鞭时近时远,凛凛生威。
近时卷曲,为防,密不透风。
远时伸展,为攻,龙蛇游走。
攻守有据,端的是好鞭法!
无奈的是,拦路飞蚁体形太小,身法十分灵活,林间光线又暗,宠渡不敢妄用神念,凭肉眼仅能捕捉到残影,舞了一通只打下来几只。
后方蚁群趁机围堵,争先恐后扑下来,里三层外三层将宠渡裹成一个大黑球。
真万蚁噬身!
诚然,宠渡肉坚似铁,其实并不惧爆炸性的强力冲击。但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更何况成千上万只飞蚁同时开咬?
不止是撕咬,更有毒素。
与赤皇蛛相比,飞蚁的口器没那么锋利,吐出的毒素也没那么强烈,却更令人抓狂,因为蚕食无处不在,毒素遍布全身。
麻,蹲茅房太久那种麻。
痒,痒得想把皮肉揭掉。
痛,痛得筋络都在抽搐。
更糟的是,储物袋被咬断!
当即有只飞蚁,似得了战利品一般,两只细腿儿勾起储物袋就往外飞。
宠渡见状一惊,顶着扑面的蚁兵,飞身扑过去,却没捞着,指尖在袋体上蹭了一下。
流云葫芦,飞出袋来。
至于储物袋,则被飞蚁拎去了。
这下可好,先前是舍不得传送珠,如今想用都没机会了;本来打不过还可以直接跑路,现在呢,说什么也要把储物袋抢回来才行,毕竟灵石玉简还在里面。
不幸之幸,歪嘴葫芦还在手中。
“嗬!!!”
宠渡切齿厉喝,运转玄功。
血焰爆散,群蚁翻飞。
趁此空当,宠渡蓄力猛纵,想走半空,奈何飞蚁实在太多,层层迭迭厚如城墙,跳到一半就被硬生生压了下来。
又突左右,仍旧穿不破。
蚁群再次围聚过来,真个避无可避守无可据,宠渡唯有且打且退,以力相搏。
每一次呼喝,便出一拳。
每一拳轰出,便死一片。
飞蚁本自群居,见同族死伤,更是凶性大发,悍不畏死一拨接一拨地冲锋,围得越来越紧。
也亏宠渡炼体,精气神非比寻常。
若换作普通人来,早就被耗死了。
一边攻不下来。
一边冲不出去。
两边僵持难下,蚁群却越聚越多。
其间又出现了第三种飞蚁。
这类飞蚁与人头一般大,肚皮鼓鼓的,胀得发亮,不知装了什么;也是因此太重,不利于飞行,被其他飞蚁驮着,出现得尤其突然。
“奇怪,它们为何后撤?”
宠渡晃眼四顾,却见顶上的蚁群不知几时露出了一片窟窿,乍看之下形如蜂窝;凝眉再看,几坨铁弹一般的东西已然破风而下。
大肚蚁本在蚁群外围,位置极高,坠速极快,凭借自身的翅膀微调方位,一大半避开了宠渡射出的灵力,先后砸落在地。
嘭!
嘭嘭!
嘭!
飞蚁连绵,密集如雨。
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蚁腹炸裂,乌液四溅。
浅草眼见着枯萎,地面眼见着变黑。
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个中玄机了。
顿足。
挫身。
旋转。
跳跃。
……
宠渡凭身法腾挪闪移,忽而回过神来。
大肚蚁不是被灵力打爆了一部分么?
也就是说,顶上还有毒液没掉下来?
惊骇交加,宠渡蓄力猛纵,一个鱼跃滚出两丈,回头一瞟,并不见有毒液自天而将,反是本就昏朦的山林又暗了几分。
“不好!”
原来那毒的形态并不稳定,炸开的时候还似水液,眼下已挥发成淡薄雾气,缭缭绕绕,在地面往上三尺内氤氲成团,经久不散。
宠渡是反应过来了,却为时已晚。
经过这一阵打斗,气血流转下,呼吸也不免快了几分;先前为了适合脚下发力,又是半蹲的姿势,离地面不及三尺,正处在毒雾最浓烈的范围。
宠渡当先便吸了
几口。
刹那间,一股灼烧感,自鼻孔经喉咙浸入胸间,又顺着食道直往腹下扩散。
——咯!
一滩黑血,喷口而出。
屏住呼吸。
捂紧口鼻。
宠渡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眼前乍黑。
眼睛,被熏坏了!
剧烈的刺痛中,泪水扑簌簌往下掉。
会瞎么?
这样的问题,根本无暇琢磨。
急需考虑的,还在其他方面。
就飞蚁来说,毒在体内和毒在体外,完全两码事。
正所谓物竞天择,经过成千上万年的繁衍进化,飞蚁已生出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免于被贮藏在体内的毒液腐蚀而亡。
而毒液一旦离体,飞蚁也就失了这层庇护,若是碰上毒气,当然同样会被毒杀。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蚁群才会后撤,以便让出足够的空间,免受波及。
换言之,眼下这团毒雾,对两边都有威胁。
蚁群仍在观望,只等人毒发身亡。
而宠渡,则是进退两难。
维持现状吧,扛不住毒雾的侵蚀。
跳出去吧,面对的又是万千飞蚁。
局面刻不容缓,宠渡当机立断,将身一扭,顺势疯狂旋转起来,在九二玄功的轰然运转下,越来越快。
不过几息的工夫,周围的气流抟聚成形,中间粗两头细,像纺线用的梭子。
一股小旋风,似龙吸水!
弥漫林间的毒气,被卷上半空。
随着毒雾的淡化,蚁群开始躁动起来,等到气团散尽,顿如潮水一般向人涌去。
而宠渡这边,雪上加霜。
剧烈的咳嗽中,黑血带出零星的肉沫。
双眼受熏,宠渡目不能视,再顾不得潜藏的隐患,忙把神念铺开,但见飞蚁漫天,排得密密麻麻间不容发,貌似比之前更多了。
意外的是,神念捕捉到了储物袋。
包围圈之外,几只工蚁乌黑发亮,不似其他蚁兵那样参与对宠渡的围堵,反在号令蚁群,完全一副统领模样。
而储物袋,正被它们护着!
“想吃小爷的血,出得起价么?”
狠劲儿一上头,神念过入葫芦中。
宠渡起手就是一刀。
决绝一刀。
霸道一刀。
恐怖一刀。
刀意铺陈,地缝游走。
所遇之物,渣粉飘舞。
所过之处,空空如也。
却也是唯一的一刀!
之前万蚁噬身,被咬得千疮百孔;且毒素似乎也开始发作,宠渡全身抖如筛糠,再过不久,只怕连葫芦都捏不稳当。
为了引动旋风,刚刚转得昏头昏脑,根本还没缓过劲儿;神念本就亏空的情况下,又强行催动歪嘴葫芦,更令人天旋地转。
而在泥丸宫中,那小金娃仅剩下一抹淡不可察的虚影,勉强够得上再挥一刀。
不过片刻工夫,宠渡近乎山穷水尽。
而群蚁这边,被这一刀唬住,暂时不敢围上来,只在工蚁的指挥下,迅速填补了葫芦刀造成的缺口,之后便悬停在空,静待宠渡自己昏过去。
嗡嗡,嗡嗡……
振翅的颤音,仿佛送葬的哀乐。
但宠渡,并没有就此认命的念头。
——越发艰难,越见执着。
命最要紧,小金娃散了就散了吧!
就算是死,也要先用蚁尸堆个坟包出来!
第二刀,悄然酝酿。
正在此时,右首方向上的蚁群,从外圈到内围,突起一阵骚乱。
宠渡惊喜交加。
还有转机?!